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二战期间,戴维是美军下级军官。一日他率队袭击一个德军驻地,他果断地干掉哨兵,迅速解决战斗,准备返程。此时,他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上面一个少年无疑就是方才被他干掉的德国哨兵。他心里一震,立即想到自己的家,想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不过,当时不容他多想,毕竟这是战争啊!
战争在推进,诺曼底登陆成功。可是不幸,戴维被俘了。在俘虏营里,看管他们的是德军“童子军”,虽然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却同样残忍,可以随时处死放下武器的战俘,包括在押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关押期间,一次戴维被误认为要逃跑差一点儿被“童子军”打死。
战争结束,戴维和他的难友都被获释。他回到家里,却依然关心战后局势。当他听说纳粹俘虏包括“童子军”将要被处决的时候,他撰文表明态度:反对枪决战俘,特别是少年战俘,他认为这些少年战俘也是纳粹的受害者。“他们全部的错误就在于无知,无知导致残暴,但无知不是他们的错误,因为他们还小。现在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以上帝的名义,宽恕他们吧。”戴维耐心地说服持不同意见的人,许多人被说服,官方也给与认同,德军俘虏特别是“童子军”都被释放回家。
戴维在战争中负过伤,晚年又因种种原因生活困窘凄凉。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收到100万美元汇款,这太意外了。戴维登报寻找这位好心人。不久,他收到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上帝不会遗忘宽恕的心。
戴维的故事不是英雄交响曲,不是惊天动地的正气歌,却是战争的隐痛,是人类对和平、道义和人性的渴望,是人道主义的心曲。
说到战争,人们很自然会想到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一般说来侵略战争是非正义战争,反侵略战争是正义战争;国内统治者大规模暴政和施虐是非正义的战争,人民的反抗则是正义战争。正义战争,无论是反侵略战争,还是人民革命战争,对受害的一方来说都是被动的无奈之举,否则就会亡国灭种,或者被奴役为牛马,永无出头之日。战争中,战场上,真刀真枪,来不的半点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是铁则。
然而,即使如此,对立双方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争取和平的可能依然存在。
首先,战争爆发之前,对立双方就可以坐下来谈,心平气和,晓以利害,求同存异,用政治手段解决。《墨子•公输般》就是个例子。墨子听说公输般替楚国造云梯攻打宋国,便风尘仆仆跑到公输般那里晓以大义,陈述利害,使公输般心悦诚服,彻底打消了替楚国造云梯攻打宋国的念头,避免了一场恶战。
战争进行之中有时候也可以坐下来谈判,争取短暂的和平。这方面的例子就更多了,几乎每个国家内部、每次国际上两国或数国交战,都有这种情况。
至于战争之后,战争双方都不应当虐待俘虏,尤其是战胜的一方面;不仅如此,还应伸出援助的手帮助对方重建家园,恢复经济。至于虐待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任何时候都是残无人道,不得人心的。
战争并不是目的,逐步消灭战争,实现永久和平才是目的。
“1963年,肯尼迪来到已被封锁了两年的西柏林城,在柏林墙边发表的著名演说中说:‘全世界都看到,柏林墙最生动最明显地表现出一种失败。因为柏林墙既是对历史也是对人性的冒犯,它拆散家庭,造成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把希冀统一的一个民族分成两半。’”
“1989年11月9日,东德宣布开放整个柏林墙。一时间,两德的居民疯狂地涌向柏林墙。在经过短暂的欢呼之后,成千上万素不相识的德国人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为了28年以前被一道人为筑起的墙所隔断的血脉相连的同胞的再聚而痛哭,分隔东西柏林28年的柏林墙第一次被凿开一条缝,柏林墙被拆毁,亲人团圆,1990年8月31日国家统一。”( 2006年9月21日《青年参考》第10版评论)
国家统一,民族团结,世界和平,这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的历史潮流。鲁迅先生的诗《题三义冢》也表达了这样的博大情怀。原诗是这样的:
奔霆飞焰歼人子,败井颓垣剩饿鸠。
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
精禽梦觉仍衔石,斗士诚坚共抗流。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是回复日本友人西村真琴的诗,当然也是有感而发的诗。
1932年2月,上海“一二•八”事件不久,医学博士西村真琴率领医疗救护队到上海战地救护。在一个三义里的路边发现一只惊恐万状饥饿难耐的鸽子。西村于心不忍,把它带到家中饲养,后来又带回日本。西村很想孵化出混血的雏鸽,然后作为中日友好的象征送回中国。可是不久鸽子不幸死去。博士心里难受,把鸽子安葬在藤木下面,立了一块小碑,谓之“三义冢”。当天博士还画了鸽子的遗影,道清个中原由,寄给鲁迅,请他题诗。是年6月,鲁迅寄来《题三义塔》。
这诗的第一、二句写日本侵略者对上海狂轰烂炸,在一片火海废墟之中只剩下一只凄遑惊恐的饿鸽子。第三、四句说,好在有一位有仁爱之心的日本博士西村真琴把它从火海里拯救出来,不幸鸽子还是死了,为了寄托哀思,博士把它安葬在日本家乡,并建立了一座“三义冢”。第五、六句说,觉悟了的中日两国人民像中国远古神话中的精卫一样锲而不舍地衔石填平隔断两国人民友好的人为之海,两国人民中的有识之士和仁人志士坚韧不拔英勇抗击一小撮日本军国主义逆流。最后两句是展望将来,苦难的岁月终将过去,永久的和平终究会到来,兄弟的情谊依然如故,相逢一笑,过去的恩恩怨怨荡然无存。鲁迅先生的名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就出自这里。它表现了鲁迅博大的胸怀,远大的目光。也体现了中国人民、日本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意愿。
戴维的遭遇几起几伏,命途多桀,最后柳暗花明;墨子披星戴月风尘仆仆拄着拐杖上门苦口婆心说服公输般;柏林墙轰然倒塌,德国西东同胞拥抱失声痛哭;西村真琴含泪安葬死于战祸的鸽子和鲁迅毅然题诗《三义塔》……这一切都是和平之歌跳跃的音符。
和平之歌响彻天宇,和平之歌萦绕在人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