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磨一剑 “守约”译者责任感终得回报
今年43岁的李永毅现在是重庆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教授,除了上课之外,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学术研究上。此次获奖的《贺拉斯诗全集》,他前前后后花了七年多时间,翻译的总体量达到了8000行。谈及感受,他表示很欣慰,算是给自己上阶段的翻译和研究工作做了一个总结。7年的时间获得了一个荣誉,这背后,却是很多个7年的积累,是很多分秒的付出。
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直到晚上10点钟才回家。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书堆里,是李永毅的日常。即便现在是暑假,办公室仍然是李永毅常待的地方。
爸爸就像一道程序,被设置过了,不会停下来。安哲在一旁说道。
听了儿子的描述,李永毅笑了。的确,因为翻译工作有每天的进度,不完成后面压力就更大。他每天给自己定的任务是翻译至少170行。170行,意味着10到12小时反复打磨。
“翻译是一个很严谨的过程,译者是传播文化的,不能以讹传讹。”译者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虽然从2006年起,李永毅就开始了古罗马文学的研究,但想要翻译达到更好的效果,对文化有所了解还不够,要做到精通。在翻译贺拉斯作品前,李永毅阅读了数百篇国外学术界的论文和大量专著,并参考了十余部国外注本和多个英译本。
在作品上,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他的翻译不光是把一种语言转换成另一种语言,还要思考如何让诗歌在变为中文之后依然能保持其独特的魅力,正是这种忠于原著的“守约”精神,成就了《贺拉斯全集》译本的荣誉。他翻开《贺拉斯全集》的译本,给记者介绍格律,“看一下,是不是格式差不多”,他设计了“代步”的顿数以及押韵的方式。比如有4行一节的诗,他就会模仿中国古诗里绝句的方式进行翻译,并在韵律上使用1、2、4行押韵的方式,而西方诗歌的交叉韵也被借鉴到他翻译成中文的诗里。除此之外,他在细节上的考究也很严格,比如有一篇翻译中涉及到了现在的到“滚铁环”,就要去研究当时是否真的有这个东西,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在学术研究上,李永毅无疑是成功的。但即便获得了这么高荣誉的奖,他也没时间给自己放假。接受记者采访前,李永毅仍然在办公室里做翻译。《贺拉斯诗全集》已告一段落,他这段时间正在翻译《奥维德》,翻译量是前者的几倍,所以,他也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没有太多时间花在家庭上也成了他一直以来的遗憾。
“不守约”的父亲 依然是儿子心中的骄傲
“爸爸是你的骄傲吗?”记者问安哲,他思考了几秒,有点赌气地回答道:“算是吧”。
李永毅和安哲有个约定,把能抽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陪儿子,每周至少两次。而即便一周两次的约定,他也经常不能赴约。“算是”,这个评分标准是安哲为父亲的“不守约”打的折扣。今天这两个小时的采访,或许对父子俩来说是个难得的一起相处的机会。
问到理想是什么,安哲显得很成熟,他说这个东西要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发掘,现在也不能太早下定论。现在的他喜欢看书,尤其是科学方面,也喜欢写诗。他还尝试编程,做了一款小游戏,命名为“迷你蜜蜂”。他还兴奋地告诉记者,最近刚刚组装了一台台式电脑。
“但我更喜欢去户外玩,喜欢大自然,去公园、去爬山。”比起组装了电脑的兴奋,他的情绪一下子低了下来。他说自己不想从事和爸爸一样的翻译工作,每天太忙了,没有多少时间。
“在时间和天气都允许的情况下,我尽量会多抽时间带他去户外,这对孩子的视力和身体都是有好处的,”李永毅说。但这样的机会往往不是很多。“我想,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骄傲。”他对孩子的期望是只要健健康康,明事理,当然能找到自己喜欢并热爱的东西更好。“他现在做得就很好了,他是我的骄傲。”李永毅笃定地说。
“获奖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一个群体的付出”。不止是孩子,李永毅还提到了大姐在老家照顾年迈父亲,让自己无后顾之忧;提到了夫人打理家庭,照顾儿子,让自己能够不为家庭琐事分心。他时常会感觉到歉疚,“所以我现在几乎不出去社交,有点空闲就陪家人”,他说着,转过头笑盈盈地看了看身旁的儿子。
父子俩相伴的时间少了,这难得的相伴愈发显得格外珍贵。
父与子的诗 他们是对方的灵感之源
或许可以说,如今的翻译工作是李永毅自幼对古文、对诗歌热爱的延展。
从11岁,李永毅便开始写诗,至今为止写过的诗超过了千首。在小学5、6年级的时候,他就已经会背1000多首诗歌。在他的诗集《侠血诗骨》里,第一篇章讲述的是“父子情”,里面的诗,记录着在儿子出生前他的期待和感悟,刻画着儿子成长中的点滴幸福。
“孩童的话很有意思”。李永毅说,自己很多诗都是儿子提供的灵感。
“一般的小孩都淘气,我不淘气,所以我不是一般的小孩”,这是安哲在5岁时说的一句话,李永毅便据此写了《三段论》这首诗,诗中他称安哲是“亚里士多德的小知己”。安哲摸了摸头,说“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三段式,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受李永毅的影响,安哲也自幼读诗。为了给安哲一份“完美”的礼物,李永毅帮助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时空的痕迹》。安哲骄傲地说,从诗集的封面到内容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
旁边的李永毅像个不服气的大孩子,“明明有些是我们一起完成的”。他拿起安哲的诗集,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那首《彩云湖》说,“这不就是!”
这是某个周末父子同游彩云时完成的。父子俩边走边对诗,绕湖走了三圈,这首诗就完成了。但出版诗集重新整理时,最初的版本安哲记得不太清楚了,根据回忆写出了现在所看到的这个版本。“前三句都是我的,只有最后一句是你写的”,安哲不忘宣示一下这首诗的主权。
一本是父亲对儿子爱的表达,一本是儿子对自己成长的记录,厚厚的两本诗集都是父亲给儿子最好的成长礼物。安哲也许会渐渐明白 ,父亲虽然在时间上常常失约,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却从未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