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人看来,这是一个奇迹。2014年,重庆生产笔记本电脑6100万台,约占全球总产量的40%。而在5年前,这个数字是0。今年前5个月,重庆笔电产业继续发力,出口1804.8万台笔记本电脑、278.1万台平板电脑、565.1万台打印机,还迎来了纬创(笔电代工商)新工厂的竣工。
在地理上并不占优势的重庆,在全球金融危机的逆境中布局笔电基地,其背后的经济学哲理,值得回味和思考。
善抓机会
对不同的笔电巨头量身定制招商方案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全球从原材料工业到装备工业,再到一般消费品电子产业,市场萎缩了30%-40%,但笔记本电脑销售却逆势增长20%以上。究其原因,原来是失业率暴增,很多人失业后选择在家玩电脑。
其实,这是经济萧条时期的另一种“口红效应”:每当经济不景气,人们的消费就会转向购买廉价商品,而口红虽非生活必需品,却兼具廉价和粉饰的作用,能给消费者带来心理慰藉。
这是一个商业机会,急切期盼结构调整,转型升级的重庆,招商的目光自然盯准了全球笔记本电脑老大——惠普。此时,惠普正在全球选点增产,印度、马来西亚、印尼,以及中国一些城市都进入候选名单。
作为一个没生产过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内陆城市,重庆起初并未进入惠普的视野。
但2008年5月12日,在美国惠普总部与惠普总裁会面时,重庆拿出的调研方案却让惠普动心不已——当年全球笔记本电脑产量约1.6亿台,到2011年、2012年可能会达到3.2亿或3.5亿台。惠普在全球市场中占据1/4的份额,意味着未来有4000万台增量。如果将增量放到重庆,“作为老工业基地,重庆人才比较集中,我们有能力在重庆把一个整机所需要的零部件80%本地化,使得零部件运输几乎没有物流成本,剩下20%极少的战略物资在世界范围内配置。如果三年后,重庆未兑现承诺,由此引发的全部物流成本,由我们补贴。”
这个方案征服了惠普。惠普决定将4000万台电脑生产基地落户在重庆。
其后,重庆将下一个目标瞄准了全球代工巨头富士康。在与富士康总裁郭台铭会面时,重庆方抛出的是一单生意——惠普把4000万台笔记本投到了重庆,富士康过去做了很多零部件加工,但没有做一台整机。如果富士康到重庆,将可以获得1500万台笔电整机生产份额。
这单生意立马吊起了郭台铭的胃口,原本只有半个小时的见面,最后被延长至三个半小时,并基本敲定了合作意向。
2009年8月4日,重庆市政府先后与惠普、富士康科技集团签订重大项目落户协议。两大项目分别为“惠普(重庆)笔记本电脑出口制造基地”、“富士康(重庆)产业基地”,它们实际是一个上下游组合项目,总投资30亿美元,落户西永微电子产业园,占地10平方公里,由富士康承接惠普的订单代工,产品面向除中国以外的全球市场。
方法正确
垂直整合令政府企业实现共赢
制造笔记本的企业顺利拿下了,接下来,就看重庆如何兑现“整机所需要的零部件80%本地化”这一承诺了。
培育完备的产业配套体系,对于重庆而言并不是新课题,以汽车摩托车为代表的传统装备制造业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是重庆成功的实战案例。
但是,笔电产业不同于汽摩产业。
一方面,由于外向型特点突出,便捷的交通优势是笔电代工厂和零部件配套企业选址的重要条件,因此,此前的笔电配套企业几乎都集中布局在华东和华南地区。
另一方面,笔电是一个等不起的产业,一款新产品从研发设计到亮相市场的周期很短,品牌商和代工厂以及零部件配套企业之间需要近距离沟通,保证产品的“新鲜度”。因此,配套体系的建设,不仅关系到产品的成本,也关系到重庆的新兴笔电产业有没有足够的竞争力。
这对沿海城市来说或许不成其为问题,但对一个离海岸线2000公里的内陆城市而言,该如何实现从无到有?解决方案,藏在重庆与富士康的签约里。
富士康,全球3C(计算机、通讯、消费性电子)代工领域规模最大、成长最快的国际集团,在其产业链条上,具有强大的“纵向+横向”整合能力。重庆发现了富士康的这种“垂直整合”能力,在与其谈判时,加上了一个条件:如果富士康到重庆,可以获得1500万台整机订单,条件是把零部件基地搬过来,有业务往来的零部件厂商也要带过来。
于是,在随后不到两年时间,有500家笔电零部件企业在重庆设厂,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由台资或者台资企业在内地的子公司完成投资,已引进企业中包括新普、群光、翰宇博德、奥特斯、展运、精元等一大批行业排名靠前的重点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惠普和富士康携手落户重庆,配套产业链条亦逐渐形成,让其它笔电品牌商、代工商感到了压力,同时也有了落户重庆的想法。于是,重庆随后顺利签下了宏碁、华硕、东芝等品牌商,以及广达、仁宝、纬创等代工厂。
截至去年年底,重庆笔电配套企业已达到875家。产业集群效应导致重庆笔电零部件本地配套率迅速提升,目前已达到83%,在笔电42个配套大类中,已有40个落户重庆。
善组新局
渝新欧改变“一江春水向东流”
配套可以通过引进在本地解决,市场则不同。
重庆地处西部内陆,长期以来,由于进出口物流通道不便,货物要出口到国外,不得不“南辕北辙”式的绕道而行。虽然从重庆出发,沿着西北方向直线距离不过1万公里就是欧洲,但是按照向东出海惯例,过去重庆货物只能东运上海,装船后南下穿越马六甲海峡,再转向西北前往欧洲。这一圈绕下来,足足多走了2万公里路程。因此,重庆的对外贸易及经济发展受到了严重制约。
重庆打造的笔电基地,其产品以欧洲为主要销售地区。大规模的销量需要一个畅通的、成本较低的物流通道,重庆笔电产业的规模才能继续发展。如何走出去,成为成败关键。
这次,重庆的解决方案是开辟渝新欧国际铁路联运大通道。
在国家海关、铁路等部门大力支持下,重庆与渝新欧沿线各国铁路公司和物流企业展开了艰苦的协商和谈判。一套将现有铁路网络进行优化组合的方案,最终浮出水面:
沿线各国铁路公司商定渝新欧铁路班列为“五定班列”,即定起点终点、定运行路线、定运行时间、定运输内容和定运输价格;渝新欧货运列车将在哈萨克斯坦多斯特克等地优先安排换轨吊装;与此同时,在海关总署支持下,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白俄罗斯等多国海关签订协议,商定渝新欧铁路运输货物沿途通关监管互认,信息共享,运输全程只需在重庆一次申报、一次查验、一次放行,大大提高了通关效率。
目前,渝新欧国际铁路联运大通道已相当成熟,全程11179公里,从重庆出发,经西安、兰州、乌鲁木齐,向西过北疆铁路,到达边境口岸阿拉山口,进入哈萨克斯坦,再经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至德国的杜伊斯堡,实际运行时间比海运快30-40天。
重庆这一招很好地诠释了著名赚钱公式:资产收益率=利润率×周转率。虽然在运输成本上,铁路高于海运会降低一些利润率;但产品出厂到进入市场销售的时间却大幅缩短,周转率因此大幅提升,平衡抵消了利润率的损失。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重庆还在进一步把渝新欧这条线路做“精”。目前,该线路口岸和站场滞留时间不超过60小时,通关时间12小时,货物在口岸的滞留时间仅占全程运输时间的17%,比亚欧大陆桥“北线”省时30%-50%。“将来再提速的话,运行时间会缩短为12天。”作为渝新欧的“操盘手”,渝新欧平台公司有关负责人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