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可林 摄
7月6日，余额宝7日年化收益率跌至3.4050%。无独有偶，收益下行已经成为“互联网宝宝”军团的整体趋势。数据显示，7月6日，68只互联网“宝宝”的平均7日年化收益率为3.65%。其中，7日年化利率超过5%的有4只，收益在3%以下的“宝宝”则有9只。
曾几何时，余额宝因其灵活的存取方式、高于线下国有银行理财产品的收益，引发了一场互联网理财的热潮。然而，好景不长，最近余额宝收益持续下跌，其高收益时代似乎正在远去。难道余额宝真的风光不再了吗？
姜鹤是一名研二在读的研究生，一直很关注中国的互联网金融类产品，尤其是以余额宝为首的“宝宝”类产品。与《国际金融报》记者交流没多久时，姜鹤就熟悉地说着余额宝的最新数据。
“时刻在看余额宝的利率，知道它一直在降。因此，我想了想，还是准备明天取出一部分用作抄底股市或其他方面的投资。剩下一部分，就在里面放着。”7月9日，姜鹤对本报记者开玩笑地说，“或许，这也是一种分散投资。”
据《国际金融报》记者的随机调查，像姜鹤这样选择从余额宝部分退出或完全退出的学生可能还不算多。日前，本报向周边的大学生们随机做了一个小范围调查。最后的统计显示：有30%已不再使用余额宝，共同的原因就是“余额宝的收益日渐降低”。剩下60%的受调查者中，还是认为余额宝“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且本金不多，因此选择继续使用。
但抛开学生一族，《国际金融报》记者又询问了数十位白领一族及年老一族，最终调查发现，几乎没人再使用余额宝。除了“不会使用”这个因素外，大多数原因还是“余额宝”利率太低。
事实上，这一点，已体现在天弘基金的规模上。日前，今年上半年公募基金公司规模排名正式揭晓：在超八成基金公司规模增长的情况下，天弘基金却缩水627亿元，并成为了第二季度排名前20公司中惟一一家规模下降的公司。
余额宝是支付宝打造的余额增值服务，把钱转入余额宝即购买了由天弘基金提供的余额宝货币基金，可获得收益。
无独有偶。另一项数据亦显示，截至6月30日，余额宝规模为6133.81亿元，较今年第一季度末规模萎缩了977.43亿元，降幅达到了13.74%。
“宏观加监管使余额宝无法再实现高利率的承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7月5日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称，“更进一步说，这是互联网金融正在走向规范的表现。”
“以前那种‘打擦边球’的做法现在行不通了。因为，现在监管力度的加大，使得高收益不再完全现实。这也是管理层为了控制整体风险的考量之一。再者，近年来银行的创新业务蓬勃发展，利率市场化，使得‘宝宝类’产品的单一发展不再可能，这样使得余额宝募集资金成本上升，收益率变低。”孙立坚称，“因此，这个‘一反常态’，实际上更该说是‘回归常态’。”
那么，未来余额宝等“宝宝类”产品到底会怎么样？还会有谁用这类产品？更进一步看，中国的互联网金融又该怎么向前推进？
两年变迁
两年前的6月13日，在很多人看来，市场中出现了“颠覆性产品”——余额宝。用网友的话说，“原来还能这么购物，还能如此理财。”
余额宝的原理其实不难。按分析人士的话理解，支付宝不是银行，金融监管政策不允许支付宝给账户上的钱发利息。于是，支付宝就金融创新了一把，推出了基于支付宝账户的“余额宝”功能。
“支付宝账户上的钱跟原来一样，可随时消费和转账，但没有利息。一旦把钱从支付宝账户转到余额宝，支付宝公司就自动帮你把钱买成名为‘天弘增利宝货币’的货币基金，这样一来在余额宝里的资金就可得到货币基金的收益，同时，支付宝还允许直接用余额宝里的收益进行消费。”业内人士介绍。
更重要的是，就当时的利率看，余额宝的年化收益率远高于当时的利率。余额宝官方曾介绍，2012年，10万元活期储蓄利息350元，“如通过余额宝，收益能超过4000元”。
数据显示，余额宝推出当天七日年化收益率为3.23%，短短不到一周在6月17号就突破4%，半个月后的6月28日，更是达到6.08%的惊人收益率。而后，虽然有所下降但是都是维持在4%到5%之间。同期，银行活期利率仅仅只有0.35%，定期利率也只有3.5%。
正因为这种高收益率，余额宝推出之际受到了广大欢迎。到2013年末，上线仅半年的时间，余额宝客户已达4303万人，规模为1853亿元，成为国内最大的基金。
“余额宝在推出之时，是在市场‘钱荒’的大背景下，银行利率相对较高，因此，余额宝的利率也会更高。” 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互联网金融部分析师钱海利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
此后，余额宝的7日年化收益率一路走高。甚至在2014年1月还达到了6.763%历史最高点，创造了收益“神话”。由于收益率维持高位，当时的余额宝“吸金”能力极强。到了2014年2月14日，余额宝的规模进一步增加到4000亿元。
截至今年第一季度的数据，上线不足两年，余额宝迅速成长为全球第二大货币基金、全球第十大共同基金并拥有数亿的用户,这已成为基金行业的奇迹。
但快速发展的余额宝去年年初遇到了争议——2014年2月21日，央视证券资讯频道执行总编辑兼首席新闻评论员钮文新发文“呼吁取缔余额宝”。
他的理由是：余额宝严重干扰了市场利率、严重拉高企业融资成本，最终转嫁到每个人身上。同时，余额宝是趴在银行身上的“吸血鬼”，典型的“金融寄生虫”，“像日本同样是高储蓄国家，但却不允许余额宝的出现”。
争议出现后，围绕对于会不会取缔余额宝的问题，央行高层领导频频受到了大家的追问。央行行长周小川公开表态：“不会取缔余额宝，对余额宝等金融业务的监管政策会更加完善。”
央行副行长潘功胜更是表示：互联网金融可以扩大对小微企业的供给，拓宽老百姓投资渠道，提高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对互联网金融这个金融新品种，第一，要鼓励创新和发展；第二，要推动金融市场改革，扩大金融供给；第三，要规范监管，跨部门交叉性产品，需要协调监管”。
开始“缩水”
然而，好景不长。2014年5月11日开始，余额宝7日年化收益率首次跌破5%，在4%-5%区间维持的一年多后，今年6月16日，又首次跌破4%，且这几天还在持续下跌。截至发稿，余额宝的最新7日年华收益数据是3.4150，曾经备受瞩目的余额宝再次回到了“刚开盘”时的“3时代”。
随着利率不断降低，今年第二季度，余额宝规模出现了大规模净赎回。资料显示，截至月30日，余额宝规模为6133.81亿元，较一季度末规模萎缩了977.43亿元，降幅达到13.74%，彼时，余额宝刚刚过完两周岁的生日。
拥有余额宝这个吸金神器的天弘基金根据7月1日的数据，也缩水了627亿元，是第二季度公募基金排名前20公司中惟一一家规模下降的公司。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互联网金融实验室研究部、战略孵化部总监周新旺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谈到，“余额宝经过两年发展，现今的用户规模很大，缩水也是正常的。如果7日年化收益率一直很高，说明其他的商业模式还没有发展起来。缩水，还从另一种程度上说明了其他渠道分流了余额宝的收益。”
在钱海利看来，“其他渠道分流”指的还有今年的股市，“前阶段股市太火，资金都去那儿了”。
一个比较数据是，如从今年1月1日算起，截至6月1日，上证综指的涨幅在60%以上，一些中小盘个股的涨幅甚至在300%到400%。这比余额宝的收益大很多，即便最巅峰时，余额宝的收益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股市的繁荣的确分流了很大一批人，因为它的投资回报率相对于余额宝来说更高。”孙立坚对本报记者坦言，“但随着6月以来股市的一波暴跌，会不会有更多人回到余额宝，现在还不能确定。”
在谈到股市分流资金的问题，网贷之家联合创始人、广东省互联网金融协会秘书长朱明春却有不同想法。
“余额宝跟前一段时间股市的繁荣没有太大关系，可能不太会有用余额宝的资金去博取这种高风险的投资渠道。相比而言，余额宝的安全性还是最高的。”朱明春认为，“之所以缩水，应该还是回到收益本身。”
但孙立坚认为，余额宝缩水，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宏观加监管”。
“首先，互联网金融正在走向规范，不会再允许‘打擦边球’博取高额收益。其次，银行创新业务的蓬勃发展，利率市场化使得‘宝宝类’产品的单边发展不再可能，银行本身有更强大的实力提供更丰富的产品。”他说，“宏观层面的变化加监管力度的变化，使余额宝无法实现高利率的承诺。”
未来何往
不得不说，余额宝推出后，包括京东、腾讯在内的多家互联网公司，均推出了自己的“宝宝类”产品，且收益同样很高，曾一定程度上“分流”了余额宝的客户。
截至2015年6月4日，国内宝宝类理财产品数量达68个。与此同时，随着国内P2P平台的涌现，一些收益率达10%以上的产品，也得到了部分人士的青睐。而且，P2P平台的崛起也对宝宝类产品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以某款P2P理财产品为例，200元起投的门槛，3-12个月的投资周期，年化12%-18%的收益率。在收益率上大大超过了余额宝的收益。同时P2P平台在风险把控和安全保障方面日臻完善。这些日渐发展起来的优势都对余额宝都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但最新情况看，不止是余额宝，近期，其他“宝宝类”产品的收益也在降低。
《国际金融报》记者查阅资料发现，7日年化收益率曾超过7%的百度百赚，其年化收益率早在6月1日就跌破4%，收益率仅为3.25%。6月11日-6月16日期间，更在3%下方徘徊。新浪存钱罐、网易现金宝等“宝宝”最新显示的7日年化收益率，也都在4%以下。
“货币基金都跟银行协议存款和银行的拆解率相关的。”朱春明说，整个协议存款利率的下降，使得余额宝的收益降低，同时银行拆解率降低，也影响了“宝宝类”产品的收益。
钱海利预测，随着中国利率市场化的不断推进，未来还会降息，因此使得余额宝的利率不断降低。
蚂蚁金服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谈到，当前央行自4月份以来相继推出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和存贷款基准利率等宽松政策，银行间市场上主要投资工具的收益率均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下行，“由于余额宝的主要投资标的是银行间市场上短期货币市场工具，因此受整体市场状况影响，收益下降属于正常情况”。
那么，余额宝等“宝宝类”产品，在如此多的挑战下，未来到底该怎么走？
“虽然有很多资金大鳄纷纷撤资，但它还是留下了一批年轻的群体，因为它的便捷性服务还是受到了年轻群体的青睐。同时它还同整个阿里巴巴的业务平台是打通的，所以它还有它的存在价值。”孙立坚认为。
钱海利也认为，“虽然现在利率在降低，但其利率还是要比银行存款的利率高，另外，余额宝流动性高，如不是为了将余额宝作为惟一盈利工具的话，还是能继续稳步地维持下去。”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阿里巴巴在金融方面还在不断地创新。7月8日，支付宝全新改版，蚂蚁金融服务集团支付事业群总裁樊治铭透露，7月底，支付版将接入证券账户，余额宝上可以买卖股票。
根据樊治铭的介绍，支付宝钱包将与证券公司打通账户，用户只要将原来证券公司的账户与支付宝钱包账号进行绑定，就能实现使用手机买卖股票，以现在的产品设计，蚂蚁金服并不收取手续费。
事实上，蚂蚁金服密谋上线炒股软件一事早已有端倪。去年9月，支付宝钱包就加载了股市行情的功能，投资者可以添加自选股票，查看其分时、日K线、周K线和月K线等信息。今年初，支付宝钱包又上线了关注券商账户功能。
7月9日，记者发现，在支付宝新版本ＡＰＰ的页面下方，有“财富”一栏，投资理财方面除了余额宝、招财宝和娱乐宝之外，增加了“股票”，可以和支付宝账号绑定的券商有16家，如中信建投、方正证券等，但目前仅限查看行情、添加自选股以及查看证券账户资产。
不过，目前支付宝尚未获得券商经纪业务牌照，樊治铭也表示需要等到之后的发布会再具体阐述，因此，炒股功能如何实现值得关注。
在业内人士看来，互联网金融进军证券市场将会对目前的券商市场产生重要影响。济安金信基金研究中心分析师马永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蚂蚁金服提供炒股交易，意在将股市沉淀资金与余额宝等产品进行对接，保障余额宝的规模和客户流量。
提供借鉴
虽然各方观点不同，也备受争议，但余额宝的出现，确实让人们思考了互联网与金融行业怎么结合的问题。
“应该说，余额宝拉开了互联网金融的序幕。让大家了解了互联网金融这个名词。从李克强总理提出‘互联网+’之后，互联网不仅渗透进入来金融企业，它也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工具。而且，未来的发展当中会不单纯局限于理财方面。”前述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分析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有人感慨：余额宝出现后，互联网金融，货币基金这些行业里的名词不断的出现在普罗大众的视野里。未来，普通消费者可能会轻易地感受到什么是金融、什么是理财。
值得注意的是，7月4日，国务院正式公开发布了《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明确未来三年以及十年的“互联网+”发展目标，互联网金融作为“互联网+”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式升级为国家重点战略。
其中，《意见》明确提出全面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支持金融机构和互联网企业依法合规开展网络借贷、网络证券、网络保险、互联网基金销售等四大业务，并充分发挥保险业在防范互联网金融风险中的作用。
对此，朱明春用理财端、资金出口端和投资端三个端口为记者分析了以余额宝为例的互联网金融的发展。
他说：“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从理财端来说就是给普通大众提供了新的理财方式，而且这种方式很便捷。以前的理财渠道就是银行，信托的门槛相对较高，而基金和股市相对来说风险又太大。现在余额宝出来后，培养了大家的理财意识。”
“从资金出口端来说，货币基金一直存在，只是在余额宝出现之后，货币基金这一名词被大家所熟悉。从投资端来说，也将会有大发展，更可能是未来的蓝海，并会填补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很多空白。”他进一步预测，可见的未来，微企银行、网商银行、信贷银行、个人信贷市场这些都将弥补传统银行不做的领域。这是未来的趋势，真正做到了普惠金融。”
“互联网金融会给更有有消费能力的中国人有钱去消费，来拉动内需。”朱明春补充道。
事实上，此前的公开峰会上，行业专家也纷纷表示，互联网金融和实体金融行业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虽然互联网金融现在的发展，没有对实体银行产生正面的冲击，但是至少他们的观念已经开始发生改变。迫使实体银行去改革。互联网金融能够落实对中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的投资，解决就业，给予那些有消费能力的人资金，拉动内需，促进整个金融改革的发展和整个经济的发展。”朱春明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说。
不过，在注重风险控制的中国，抛开部分“宝宝类”产品，互联网金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监管”。
“互联网金融是一个全新的东西，且它有自己的突破性和创新性，具体监管操作起来很难，且也没有条例监管，但又不能扼杀它的积极性和创新性。”钱海利认为，最根本的，未来还是要围绕传统金融改革的方向“下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