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民风被奢靡浸染……
王岐山在天津调研时强调,中秋是传统佳节,传承着民族优秀文化和情感。国庆节是举国欢庆的日子。近年来,不正之风浸染了节日文化,月饼、大闸蟹等节礼越送越奢华,与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渐行渐远。
奢靡之风在对党风产生不良影响的同时,也在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活习惯和价值取向。为什么我国民间文化中总有追求奢靡的因素?总是会有“败由奢起”的问题?
成由勤俭败由奢,国人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是勤俭持家,一步一个脚印的圆梦之路;还是奢靡享乐,消费建立在浮云流沙之上的幻影?每个人,都需要做出思考和行动。
名牌之奢
上万消费还是“捡便宜”
晚上10点,首都机场2号航站楼2层国际出发口,王明姬仰头在纷杂的航班信息中,寻找着自己要坐的航班。这一次,她选择的是凌晨出发的“红眼航班”,理由与许多选择“红眼航班”的旅行者一样——票价便宜。
这已经是今年王明姬第四次出境游,在旁人艳羡她的同时,王明姬也有自己的苦衷:“一出去玩,身边就有人让帮忙带这个包、那个表,搞得我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喜欢旅游但不爱购物的王明姬,这两年来学习了不少“奢侈品”的知识,全是跟着身边旅游的朋友,在境外购物学会的。
第一课是在香港,爱好美食的王明姬,原本想直奔心仪的餐厅,却被同事拉到海港城附近的购物街。街边全是LV、GUCCI等奢侈品牌的店面,让王明姬没想到的是,在内地冷冷清清的奢侈品店,在香港却排起了长队。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香港人可真有钱,买GUCCI都排队。”王明姬的想法,刚一出口就惹来同事的一阵嘲笑,“她们说我太土了,来排队的,基本都是内地来的游客。”
随着同事的指引,王明姬也进了其中一家奢侈品店,一个普普通通的皮质钱包都要五千元起,实在让王明姬咂舌不已,不过她的同事却一个个挑得不亦乐乎:“那情景跟菜百卖金首饰的情况差不多,所有人都在挑,都在买,好像这些商品都不要钱一样。”
带着两个皮包,同事心满意足地走出奢侈品店,按同事的话说,两万多块的皮包,是捡了个大便宜:“据说内地价格要贵几千。”
出去旅游几次后,王明姬发现,这样的情景不只发生在香港,除了海岛游,国人走到哪里,第一件事都是购物:“其实我的同事也不是什么高收入人群。但是现在攀比的风气很盛,你拿一个LV,恨不得我就要背个爱马仕,有些同事攒半年钱,就为买一个包,这时候出国旅游就是最好的‘淘货’机会。”
国人爱“淘货”,也让吃旅游饭的人,看到了更多商机。在某知名旅行社做国外导游的小刚便透露,“淘货”早就是旅行社的利润增长点:“导游们都会有目的性的去推销,这已经算不上潜规则。”
“旅行社会带游客去一些购物店,这是常识。但实际上,很多常购物的游客,并不满足于这些购物店,他们的目标还是奢侈品店。”小刚介绍,除了一些“明显有钱”的游客,一些并不算阔绰的旅游者,也愿意在旅游之中“奢侈”一把。
淘货的游客多了,有些导游甚至搞出一套流程:“第一站购物先买箱子,或最后一站补箱子,一个箱子出来,两个箱子回去,都成了游客的传统了。”
超出个人能力的消费,我觉得有几个原因,一来是这几年老百姓的生活变好了,都希望有更好的生活品质。二是很多人有攀比的思想,社会上充斥着奢侈品就是好的信息,许多人很认同。多个理由交织在一起,让国人成为了境外奢侈品消费主力军:“因为有许多人在其中有利可图,所以大家并没有改变这个局面的动力,以至于现在游客动不动就几万的消费,还觉得自己是在捡便宜。”
婚礼之奢
一场婚礼光酒席就20万
临近十一,同学将要结婚的消息让李楠有些应接不暇,他不得不在日历上标记好结婚人的名字和酒席的地点,“有一天有两个人结婚,我答应了先打电话通知的同学,那个就只能让别人把钱带去了。”
这段时间,也是婚庆公司最为忙碌的时候。资深婚礼策划师王坦每天都要接待许多新人,在他的眼中,新人们对于举行婚礼的攀比之心越来越重。
王坦介绍,婚礼分为农村式婚礼和酒店式婚礼。所谓的农村式婚礼,就是在北京的一些区县中,以流水席作为招待方式:“可别小瞧了这流水席,费用可高着呢。”
“一般农村的婚礼都要大办三天,要摆三天的流水席。”王坦说,三天的流水席在180桌左右,每桌不包括酒水大约1000元,“光酒席就要20多万,杂七杂八的算下来,很多农村的婚礼都要四五十万。有的人还要摆一周的流水席,费用就更高了。”在酒店式的婚礼中,豪华车队、主题婚礼、摄影团队、视频制作、主题道具等都是婚礼中费用的重头。王坦说,有的新人想要举行一个海洋主题婚礼、牧场主题婚礼等,这样需要布置场景,费用都比较高:“现在主题婚礼都很流行。包括酒席和婚礼前的采购,一场婚礼下来,平均都要将近20万元。”
“现在的婚礼攀比之风越来越盛。我认识几个准备结婚的人,竟然在相互比较婚礼时谁家的车队更长、豪车更多,谁家的场面更大,酒店星级更高。”28岁的李楠周围许多同学朋友都准备结婚,在他看来,许多人就算没钱,借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真搞不懂结婚到底是自己的事,还是结给别人看的。”
王坦也曾经遇到过许多啃老办婚礼的年轻人,家里条件一般,但是非要把婚礼办得很奢华:“老人都是咬着后槽牙在办,都动了自己的老本儿了。”
一位家长曾对王坦说过,办差了要让别人说闲话,为了自己和子女的面子,只好咬咬牙:“攀比的心理很严重,家长不得不花那么多的钱,许多人都是超负荷运作。”
李楠将十一期间密集的婚礼称为“红色罚单”:“现在起步都得500,稍微好一些的关系都要一两千。这一下好几个结婚的,不少钱就出去了。很多人际关系都被‘人情’套牢了,送的、收的其实心中都在暗暗叫苦,但是碍于人情又不得不送。”
从业六年的王坦眼中,婚礼的份子钱也变得越来越厚:“经常能看到一万一万的红包,现在这种红包在婚礼中并不是少数。而在几年前,一百二百的份子钱都是很普遍的。其实,我一直都跟新人和家长说,要量力而行,不要为了面子去办奢华的婚礼,让它成为生活的累赘。”
民俗学家萧放认为,传统文化中,婚礼是一个人成长的重要阶段。它不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系,是社会关系连接的重要途径之一。婚礼的意义就是让很多人在这一仪式中认识到自己的成长和责任。当下婚礼文化内涵和仪式感淡漠,会让婚礼的神圣感大大降低,也不利于新婚夫妇认识并承担自己对父母、子女和社会的责任。若婚礼形式越来越肤浅,那么社会风气就会越来越差。
房产之奢
住进“王府”光宗耀祖
“中央特区”——贾丹听到这个小区名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与家人确认多次后,贾丹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此自己的父母住进了“中央特区”。
贾丹的家乡在中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城市,不过这几年房地产行业走进她的家乡后,却给那里带来了一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气息:“所有新建的楼盘,都有着非常豪气的名字,用着非常夸张的宣传。”
于是贾丹的家乡有了“中央特区”,有了“金桂王府”,甚至还有了“水木清华”:“听同学说买了什么什么王府,仿佛在听一个拙劣的笑话。”
当然,奢华的名字,并没有给房子带来相应的质量。就在今年夏天,家乡某楼盘曝光质量问题,不少买房的业主受到连累:“说是住进了王府,结果郁闷的还是自己。”
在京城工作生活多年的贾丹,对于这种夸张的宣传,早就习以为常。“王府”、“帝景”、“豪宅”,这些字眼在京城房地产市场屡见不鲜,贾丹所住社区附近,便有一处楼盘正在建设中。这个位于北五环外的社区,自称“世界豪宅,中国样本”,连工地围挡的广告牌上,都是各种奢侈品罗列:“那意思是只有这些奢侈品,才配得上人家这个高端大气的楼盘。”
“楼盘的名称有不少讲究,在北京,叫王府就太俗气了,要有个‘湾’,有个‘府’,来个什么什么‘一品’,才算入门。更豪气的楼盘,就用地名,比如什么什么‘七号院’,什么什么‘8号’,不用问了,基本都是豪宅。”房地产从业近十年时间,王然也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宣传哲学:“买房者的需求无非几样,地段、品质还有就是认同感。”
地段、品质自不必多说,让消费者拥有认同感,是个不小的学问。想要迎合消费者的心理,就得从身份的认同感出手。
“你看地产的宣传语,通常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社区的地理位置,强调位置好,环境优。另一个重点,就是强调小区的档次高,入住人群有层次。”王然分析,之所以用“××府”作为小区的名称,正是迎合购买者的心理需求:“这样的楼盘,广告语往往也会来一句,城市典范,品质生活啥的。”
如果换成房地产市场还不完备的地区,宣传又要换一套手法:“二、三线城市,不如就更金碧辉煌一点,××王府这样的楼盘很多,为什么?因为住进王府,光宗耀祖啊。这都是开发商的常用手段。”
然而追求奢靡的宣传手段,能否给消费者带来真正的意义?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从心理的角度,奢靡的宣传给消费者带来了真实的愉悦。这不是商家所决定的,而是社会风气的反射。(记者 吴楠 赵喜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