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点,西三环六里桥东,车水马龙。这里的长途汽车站,每天都会运送来身背大包小包的外地客,满怀憧憬与新奇踏入这个城市。
1990年出生的南方男孩叶佳(化名),每天都会夹杂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过一条小吃街和一个小区,走向一栋老式高层住宅。这里,有个6平方米的空间是他落脚北京的“家”。
6平方米的坐式生活
再过16天,叶佳就大四毕业了。很幸运地,实习一年的单位同意录用他,让他得以“留守”北京。两星期前,叶佳从中介公司那租下这套不足6平方米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是入门处的厨房,左边的“墙”是一块空心隔板,“房门”是木板加一把小铜锁。唯一的透气口,是挨着天井的一扇玻璃窗。
房间内的家具更简单:一张1.2米宽的单人床、一张80厘米的刨花板书桌和30厘米的塑料衣柜,便占满了整个房间。屋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您就坐床上吧,没地方摆椅子,也不喊朋友来。”床是叶佳的全部活动空间。每天下班,关上门,他就坐到床上,打开电脑上网、聊天。
整个屋子是两室一厅的正规居室。除了厨房,客厅和主卧也分别隔成了两个房间,不到60平方米的空间内,住着6户人家12个人:叶佳的隔壁,是一对母女;其余四间房,则分别住着一对情侣、两个在私企打工的姑娘、三个餐厅招待员和两个不明职业的女孩。平时总在卫生间相遇,可彼此间从不打招呼。
“我租的时候算毕业季,涨了点,月租金900元。”和他差不多大小的隔壁,因为租客来得早,中介只收了800元月租,主卧和次卧分别是1800元和1300元。一个月,整套房的租金就有6400元。“唯一的好处是不收中介费,但每月有30元的清洁费。”
出卖隐私的墙板
傍晚6点30分,大部分住户都没到家,每家每户都锁着木门,只有最远端的房间内,隔着门传出打电话的声音。“瞧吧,她的声音不算大,可我一推开大门,就能听得见。”叶佳无奈地笑了笑。
隔音,永远是最令群租客头疼的问题,空心刨花板隔出的一堵堵“墙”,压根阻隔不了声波的传递。“隔壁说话,我都不用费劲听,每字每句都能传到耳朵里,就跟面对面聊天似的。”话音未落,一阵笑声从楼上传了下来。“神经衰弱的人,都没法在这住下去。”叶佳告诉记者。
还有一次,半夜12点,餐厅打工的三个女孩在外面走廊里大声说话、打闹,一屋子的人都被吵醒了。
“没人出去阻止?”对于记者的问题,叶佳摇了摇头。“能忍就忍,何必闹得吵起来。”
充满火药味的卫生间
作为6户人家的共用空间,卫生间是大家天天发生交集的地方,也因此火药味十足。
“早晨,大家都急着刷牙洗脸。”为了避开拥堵时段,叶佳常常不到7点就起床,因为只要有人先进去,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所以,每个人心里都默默地算着时间,以免占用太久被人催。经常的情况是,一个姑娘在淋浴下洗头,两个姑娘同时在洗手池洗漱。
为了谁慢点、谁快点,姑娘间常常白眼相向。所以,太软弱的人,在群租房里也住不久。
另外,卫生间谁来打扫、水卡电卡谁去充,也常常成为问题。“大家互不相识,谁也不愿意为谁跑一趟,更没人愿意当‘劳模’。”卫生间的厕纸,常常是满得不能再满了,经过的人才会拎到楼下。缴费则是轮班制,轮到哪户是哪户。
边留守边坚守
刚走出校门,叶佳月薪不足3000元。不愿意向父母要钱,群租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即使这样,每月的房租加上水电费、上网费,也已占去他收入的40%。
“其实,你回老家找份工作,一个月也能挣2000多元,为什么要苦哈哈地坚守在北京?”记者问道。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老家同学的生活,也会觉得自己过得憋屈。可一位师兄说过,每个牛人,都曾有过一段憋屈的岁月。熬过这一段,慢慢就好了。”他告诉记者,尽管有很多人整日在网上吐槽北京房价高、空气差、物价高、压力大,可这里的资源优势,还是让许多人留了下来,哪怕“坚守”的背后是残酷的环境。他所在的班级,成功留在北京的男生只有4人。
房价失控,租金难安
没人知道,群租客在北京究竟是多大的群体。
“群租房的背后,是高涨的租金水平。”北京中原地产市场总监张大伟告诉记者,在常住人口已冲破2000万的北京,要想解决供需不是件易事。国际上衡量租金水平的指标有两个,一个是租金收入比,即房租在收入中所占比重,通常认为30%以内是正常水平。一个是租售比,即房屋租金与房价的比值,1∶100到1∶150之间是健康水平,而北京目前的租售比为1:500,偏高的房价,就像一只秒表,时时刺激着业主上调房租的神经。(记者 赵莹莹 吴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