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美国华文《博讯》网站“新疆问题”专栏,连刊三篇文章讨论一个有趣的问题:“新疆”还是“东土耳其斯坦”?它们是:
1/ 2月15日彭小明先生的《语言冲撞和名从主人》
2/ 2月17日《欧华导报》钱跃君先生的《“新疆”还是“东土耳其斯坦”》
3/ 2月20日“世维会”内务部长伊力夏提先生的《“东土耳其斯坦”还是“新疆”》
事情大体是这样的:2011年11月德国科隆附近召开什么有关中国的“民族与民主问题研讨会”,开幕式上钱跃君先生为德国“保护受压迫民族协会”主席做德语翻译,话音刚落,来自荷兰的维族代表艾江突然起身抗议。他认为翻译把维族人居住的地方称之为“新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而正确的名称应为东土耳其斯坦osttürkstein, 简称东土。彭先生举手发言,为钱先生辩解:关于翻译方面,联合国相关原则是“名从主人”……,艾江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彭如实以告,艾江便说:“如果我不用这个名字,叫你买买提,你的感觉怎样?……”这种明知对方姓名,却换名呼之,本质就是一场侮辱,但会场没有情绪化。在听取艾江有关两个历史名称的解说,后来的发言者都在称呼上现出慎重态度……但彭先生受辱想不通,于是发表文章《语言冲撞和名从主人》,他写道:
“这样的语言冲撞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美国的中国多民族民主讨论会上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争议。此次大会的宗旨就是来听取各民族朋友的不同意见的。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开口就说别人是故意侮辱,岂不容易伤了和气?我猜想故意以抗议的方式表达意愿,恐怕是希望以此引起强烈的关注。现在会议早已平静地结束,但我仍然质疑这样的表达方式。既然认为这个问题万分重要,为什么不在会前向大会筹备单位提出?或者代表认为应该在大会上引起关注,何不准备一篇既有历史依据、又有现实论证的相关发言?
显然,钱跃君先生读了彭先生的文章,随后补充了一篇《“新疆”还是“东土耳其斯坦”》。他不想把问题闹僵,所以文字一再圆场,还说会议结束的当晚,钱先生和开会时抗议的艾江代表“和好了,还互相干杯、拥抱”,接着道出了他的思考,便从政治和文化两个方面介入争论的焦点,最后天真地写道:“在今日这么开放的时代,如果把心放宽点,视野扩展到世界文化,则维吾尔语称‘东土耳其坦’、汉语称‘新疆’又有何妨?”建议相互包容,各行其便。
事情本来可以结束,但谁知“世维会”内务部长伊利夏提先生看了彭、钱的文章不以为然,便抛出《“东土耳其斯坦”还是“新疆”》回答。这个题目把“东土耳其斯坦”放在了“新疆”的前面,并借口“名从主人”,大谈特谈这名称的“内涵”。仅此一点可证明双方矛盾已不可调和。文中写道:
“这内涵就是:东土耳其斯坦是世代居住在这块儿土地突厥各民族古老的家园!是独立于中华圈外的一民族实体;更不是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以维吾尔人为主突厥民族不是中华民族、中华文化的一员!”接着提出了一个严厉的要求:“我们希望的是民运朋友们在正式场合真正从内心承认东土耳其斯坦从来不是中国的一部分的历史事实!承认东土耳其斯坦历史上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的事实;承认是满清在侵占了中国一百年后的18世纪中叶侵占了东土耳其斯坦这一历史事实!” 认为“在此先决条件下,那块儿土地的名称汉人朋友爱怎么称呼都可以。”
条件很苛刻,钱、彭两位先生没有回答。这位部长一面表示接受彭先生的建议,一面又转过笔锋,用粗野的文字挖苦和诅咒彭先生,但没有回答彭的建议:“既然认为这个问题万分重要,为什么不在会前向大会筹备单位提出?或者代表认为应该在大会上引起关注,何不准备一篇既有历史依据、又有现实论证的相关发言?”伊利夏提对此避而不答,却在搅浑水转移视线,因为他永远拿不出这样的讲话。
笔者赞赏彭先生建议,因为那是问题的要害,只有搞清楚问题才可能做到“双方意见一致”。本文不代表任何人,但对这场争执极感兴趣,愿意参加讨论。不谈别的,专谈新疆是不是“突厥各民族古老的家园”?历史的真相与伊利夏提说的完全相反!真诚希望海内外的华人同胞和学者能积极参与这场讨论,凡是本文说的不对之处都可以批评和指导!现将有关历史简述如下,请这位部长永远记住:
1/ 最早起来反对“东土耳其斯坦”称谓的应是美国人。美国学者W.M.麦高文在《中亚古代史》中这样写道:“紧接土耳其斯坦南部之东,便是塔里木河流域,通常称为中国土耳其斯坦。这个名称用在历史上其实不甚妥当,因为这一地区,在公元第九世纪以前,并无大量的突厥族人或任何其他的土兰尼安人居于该地。(按:土耳其斯坦之义为“突厥人居住地”)因此我们毋宁采取格罗塞氏(M•Grousset)之例,从其首邑喀什噶尔(今中国喀什市)之名,称其为喀什噶利亚。(Kashgaria)”
——引自:(美)W.M.麦高文著,章巽译:《中亚古代史》,中华书局,2004年版,P123
具体讲,今维吾尔人的祖先回鶻人于公元840年西迁,才来到喀什噶利亚的,所以命题“东土耳其斯坦是世代居住在这块儿土地突厥各民族古老的家园”纯粹是一个大谎言。当今喀什噶利亚(Kashgaria)这个词在西方的报道和学术著作里常见。
↑图片1:黄色为俄罗斯联邦的图瓦共和国地图,中心部分的红点为首府克孜勒市,其东南方靠近蒙古边境有个昆古尔图格镇。波尔巴珍维吾尔古堡就在镇边的切列霍尔湖上。1200年前今维吾尔人的祖先----回鹘(回纥)人曾在这一带生活过。
2/ 公元840年以前回鹘汗国在今蒙古的漠北高原上,首府为喀喇巴拉哈逊(俄文为Кара-балгасун)。2007年俄罗斯政府动员了600大学生前往西伯利亚的图瓦共和国东南方250公里处,临近蒙古边境的切列霍尔湖的小岛上,挖掘波尔巴珍(Пор-Бажын)维吾尔古堡,(见图1)成为当年轰动全球的重大新闻。“波尔巴珍”图瓦语的意思为“粘土房子”(глиняный дом),切列霍尔湖上的这座城堡是回纥汗国第二代君王磨延啜(音chuo)可汗(747—759年,俄文名为Моюн-чур,封号为Элетмиш Бильге-кагана,即中文里的“英武威远可汗”)下令在8世纪修建的。在公元750年他带兵占领了现在的图瓦这块领地。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下令修建了这座城堡。当时这里赫姆齐克河谷还有回纥汗国修建的17座兵营城堡,构成汗国的北部边界防线。
图片2 :鸟瞰波尔巴珍古堡遗迹:古堡占据整个孤岛,四周有城墙,城门朝东。这种四合院建筑为典型的中国风格,呈现大唐寺特征。
3/ 突厥与回纥原本为铁勒内的两个部族,后来突厥先发展起来,打败了柔然,成为草原的统治者。当时的地理位置是:长城以南为隋唐,长城以北到漠北高原是突厥,突厥以北的漠北高原是回鹘(回纥),回鹘以北是黠嘎斯(今柯尔克孜)。在突厥汗国(公元552—745年)时期回纥深受突厥的残酷压迫和剥削。
历史记载: 627年(唐贞观元年)回纥酋长菩萨以5000铁骑大破东突厥汗国10万兵,回纥由此开始崛起。 贞观三年(629年)回纥遣使朝贡,直接与唐朝建立关系,开始依傍大唐反抗突厥,正式走上中国历史舞台。630年(唐贞观四年)东突厥灭亡。656年(唐显庆元年)回纥首领婆润随唐将苏定芳,破西突厥贺鲁10万众,追擒贺鲁于石国(今塔什干)。744年(唐天宝三年)回纥攻占突厥故地。745年(唐天宝四年)回纥攻杀后突厥最末一个可汗----白眉可汗,灭后突厥汗国,自己正式立国。
此后中国境内不再有突厥战乱。他们一部分到中亚游牧,一部分在中国融入其他民族。部长所谓的“维吾尔人为主突厥民族”根本不存在。历史上有说突厥语的民族,像哈萨克、乌兹别克、柯尔克孜和维吾尔都是,但历史上的回鹘(回纥)从来没有说自己是突厥人,他们是世仇!
4/ Пор-Бажын俄文网站说,城堡是回纥汗国第二代君王磨延啜可汗(即Моюн-чур каган )下令建造的。他曾留下两块碑文,分别称为《磨延啜碑》和《铁尔痕碑》,尽管石碑有所损坏,但残存的碑文记载着重要内容:正是这位磨延啜汗王“让粟特人和中国人在色楞格河建造了富贵城”。磨延啜汗王因帮助唐朝平定安禄山叛乱有功,被封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唐皇还把女儿宁国公主嫁给了他。俄罗斯学者们认为,波尔巴珍城堡,就是磨延啜汗王为迎娶宁国公主而修建的夏宫。从那以后,唐朝共有六位公主嫁给了回鹘汗王,其中三位是真公主,还有三位是亲王的女儿。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图3:照片里是波尔巴珍城堡清理出来的青砖和瓦片,其形状清晰可见,都是8世纪中叶回纥人烧制的。回纥原是游牧民族,不善建房定居,但到磨延啜(Моюн-Чур)时代,他们已经学会烧砖建屋。这可以表明当时回纥汗国的生产力的水平,正向农业经济过渡。图片中瓦片呈弧形,这是典型的中国瓦片。
5/ 挖掘工程结束,曾在莫斯科大学举办了波尔巴珍维吾尔古堡文物展览会,具体内容没有报道。但经过2008年前后两年的整理和登记,共有413件不同名称的文物,36块大型壁画的碎块。仅壁画一项就足以证明:回鹘文化的发展深受大唐王朝的影响!发现的实物里确有一件极贵重的文物—— 一部智慧非凡的佛经经文。图瓦佛教管理局的喇嘛介绍说:“这部佛经的哲学极其高深,熟读这部佛经可以祛邪护身,升华上界。这种真传密宗能让人涅磐成佛,现身在世界上各大佛寺和宗教中心。这部佛经在图瓦发现,表明这里曾是一所佛学教育中心。我们要翻印这部经文,为我们国家祈福,这个珍贵文物应该放在博物馆里保存。要解读这部佛经84节的精髓,需要撰写多篇哲学论文来补救。”
6/ 回鹘第一个被唐朝正式册封的首领是骨力裴罗,其尊号全称为 Gutlug Bilgä Kül Kaghan , 汉文音译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其中Bilgä(毗伽)本义为“智慧”。回鹘汗国先后有13位可汗受到唐朝册封,他们的尊号里人人都有Bilgä(毗伽)。比如第2代为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第3代为英义建功毗伽可汗……直到最后公元840年回鹘西迁,庞特勤最初于848年在焉耆建安西回鹘国为首任可汗,857年唐册封毗伽怀建可汗。前后一共13为可汗被册封,每位的尊号都有Bilgä(毗伽)这个词,说明古代回鹘人就有追求知识,讲究智慧的传统。在整个唐朝惟有回鶻可汗才代代使用Bilgä(毗伽)作为自己的尊号,而突厥的汗王从来没有!这表明:古代回鶻人极其崇尚知识和智慧,这是一个区别突厥人的重要特征。
7/ 回鶻汗国经96年,于公元840年被黠嘠斯人所灭后开始分三支西迁。一支在河西走廊落户,一支在巴里坤草原和吐鲁番盆地建立了高昌王朝,庞特勤一支最后走葱岭,进入中亚七河流域,在巴拉沙衮--喀什噶尔一带建立了喀喇汗朝,这时他们已经远离中原王朝。维吾尔人有一个传统,后代好取与祖先同样的名字,以示学习祖先的高贵品质,继承祖先的业绩。根据14世纪察合台汗国学者编撰的《苏拉赫辞典补编》,喀喇汗朝首位可汗名字为毗伽阙•卡迪尔汗Bilgä Kül Qadyr Qakhan,这不仅继承了回鹘可汗尊号里的Bilgä(毗伽),而且Bilgä Kül (毗伽阙)之名与回鹘汗国首任可汗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完全一样,这就表明他是回鶻汗国王室的传人,预示着他要像先祖那样开创又一个辉煌的回鶻王朝!
(公元870-1212年)伊斯兰世界中世纪最伟大的史学家伊本•阿西尔(1160~1234)曾公正地指出:“喀喇汗国在秩序和法制方面是最好的国家之一。” 伊斯兰历330年(942—43年)萨图克•博格拉汗在圣战者支持下,经过激烈的战斗,占领巴拉沙衮,成为全国的大汗,开始在喀什噶尔筹建沙吉耶买德里赛宗教大学,培养伊斯兰宗教人仕。这股风向西传,才影响到整个伊斯兰世界出现办学的风气,真正填补了先知穆圣创立伊斯兰教400年来没有学校的空白。这里所说的一切都与突厥人无缘!不知为什么伊利夏提先生,要把自己高贵的祖先,降低到中世纪没有文化的突厥人的身上?!
本文讨论暂到此结束。所述文字已经证明美国学者W.M.麦高文没有错。伊利夏提之所以坚持“东土耳其斯坦是世代居住在这块儿土地突厥各民族古老的家园”这个谎言,是因为他崇尚希特勒宣传部长戈培尔的名言:“即使一个简单的谎言,一旦你开始说了,就要说到底。”“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这里不得不提醒伊利夏提:跟着戈培尔造谣说谎不会有好结果!硬把你的祖先回鹘人和被历史淘汰的突厥人连在一起,那是背祖叛宗在贬损回鹘祖先荣耀。这是朝天上啐吐沫,要落到自己脸上的,那丑化的必定是你自己!其结局绝对不会比希特勒的宣传部长更好!
本文注意到:在2月20日伊力夏提发文以后,竟然有维吾尔愤青跟帖,称伊利夏提为“老师”,表示要跟着他走,甚至把甘肃和青海划入“东土耳其斯坦”的范围。读了以后让人震惊。这些跟帖是一重要信号:表明北京和新疆地方政府有关部门长期以来没有及时回击和扫除这些谎言,没有下力气疏导民众里的迷惘,导致谣言满世界飞,特别是在海外!如果这些愤青怀疑本文所写,完全可以要求这位“部长”拿出一份彭小明先生建议的讲话来反驳!如果拿不出来,那就建议这些愤青们快快收住脚步,不要再跟着这位“世维会”的“部长”向前走了,因为跟着谎言走,会距真理越来越远,前面只能是死亡的深渊!真诚希望中国和新疆的地方政府,采取措施坚决回击“世维会”分裂新疆的种种谣传和谎言,做好维吾尔青年的疏导工作,让他们都能跟上伟大祖国前进的步伐!不要让一个维吾尔青年掉队!!
本文对彭小明和钱跃君两位先生表示诚挚敬意,完全理解海外华人对新疆历史陌生的苦衷,你们文章表明二位并不希望中国分裂,笔者看到伊利夏提和艾江代表如此狂妄,竟用谎言哄骗全世界而无人驳斥,实在忍无可忍,便冒昧参加这次争论,如有得罪,请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