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明和他的“爱心旅馆” 20多年安置300余名贫困学生
发布者:重庆
我要编辑
推荐进入论坛
进入我的随笔
时间:2012-01-09 14:40
1月7日上午10点,黔江区蓬东乡麻田坝水泥厂一间普通职工宿舍里,郑书明正在打扫卫生。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只大木箱,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再没有其它像样的家具。快过年了,郑天明想把家里收拾得像模像样的。
“叮铃铃……”手机铃声想起。郑天明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期盼已久的声音:
“郑叔叔,马上期末考试了,我忙着复习,周末回不了家。”
“小穆啊,最近身体怎么样?这回考试你可要努把力哈!考好了,回来有腊猪蹄吃……”
“莫担心,只要想读书的娃娃,郑叔叔一定帮到底”
电话那头的孩子名叫刘远穆,在黔江官渡中学读初二,和郑书明非亲非故。
“这孩子身世可怜呐。爸爸死了,妈妈又得了癌症,学费都交不上。”说起小远穆,郑书明的眼里满是心疼。两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郑书明得知了刘远穆的身世,当即就找到了孩子家里。
“想不想读书?”面对郑书明的询问,孩子没敢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莫担心,只要想读书的娃娃,郑叔叔一定帮到底。”冲着这句承诺,郑书明开始了对刘远穆的资助,不仅生活费、学费全包,每周末还把孩子接到家里改善伙食。
其实,刘远穆仅仅是郑书明资助的众多贫困学生中的一个,他说:“这些年在我家进出的孩子太多,我好多连名字都记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模样。”
郑书明的助学之路,始于1986年。
那年,同在蓬东乡的一位亲戚因外出打工,委托郑书明帮忙照顾儿子刘育红。当时,郑书明在水泥厂当抽水工,住在一间用木板和编织袋搭起的工棚里。想到工棚面积不到20平方米,农村老家的妻儿尚未能和自己团聚,郑书明有些犹豫。但不忍心看到12岁的刘育红没人照顾,最终,他答应了。
一天,刘育红告诉郑书明,在他就读的蓬东乡中心小学6年级班上,有位叫黎君的同学,家住深山,走到学校单程就要4个多小时,每天天没亮就得打起火把往学校赶。由于家里困难,黎君连午饭都舍不得吃,一直要等到晚上9点回家,才吃上一天的第二顿也是最后一顿饭。
这件事让郑书明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后,郑书明让刘育红把黎君也叫到工棚一起住。黎君安顿下的当天晚上,郑书明就花38元给孩子买了一件保暖的冬衣。当时,他的月工资仅110元。
黎君的到来,让郑书明免费收留贫困学生的名声在当地迅速传开来。不久后,几位家境困难的孩子结伴找上门来,向郑书明求助。从此,郑氏“爱心旅馆”正式“开张”了……
“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们,良心上过不去。”就这样,郑书明的工棚里陆续住进了6个孩子。这6个孩子小学毕业后,他又接收了另外9名贫困学生。
“孩子有出息,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安慰”
1994年的秋天,五里乡海洋村一位叫张朝炳的孩子考上初中后,因缴不起200多元学费面临辍学。
郑书明没钱,只能去找人借。晚上下班后,他走了3个多小时山路,终于来到肯借钱的那个熟人家。揣着借款,郑书明摸黑回家时迷路了,他在荆棘草丛中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双脚全是水泡,只得找根木棍拄着回家。
最终,张朝炳顺利入学,并入住“爱心旅馆”。这个简陋的家,也成了张朝炳心中最温暖的记忆。
“郑叔叔做的白菜炒肉,那可是一绝。”郑书明最常做的这道菜,张朝炳至今印象深刻。郑书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做什么好菜,钱也不多,管吃个饱。”
每天早上天不亮,郑书明就要起床,步行半小时赶到山脚抽水。“有时候他会做好饭,催我们起床吃。有时候量好米和菜,叫我们自己煮。”张朝炳说,晚上下班后,郑叔叔会带着孩子们到单位澡堂洗澡,提着水壶给孩子们打洗脸水。
“爱心旅馆”人气最旺时,同时接纳20多名孩子,要安顿好孩子的吃饭问题并不容易。
蓬东乡每隔5天赶一次场,每逢赶场天,郑书明都会从集市上背回30公斤大米、5公斤肉和一些小菜、佐料。当地村民只要碰上郑书明赶集,都乐哈哈地说:“儿童团长又来搞采购了。”
当时,大米和肉还是限量供应,郑书明每月享有1.5公斤平价肉和7.5公斤平价大米。孩子们来了之后,这点供应远远不够,他就去市场上买高价肉和高价米。上世纪90年代初,郑书明的工资只有100多块,而每月光买米买肉就得300多元,还要给孩子们交学费、买衣服,钱肯定不够。
为此,郑书明搞起了副业——自学手艺修磅秤。
“修一台磅秤可挣几十块,有时候一个月可以挣四五百块钱。”郑书明说,水泥厂周围有一些煤矿,煤矿有很多磅秤,他不愁“业务”。
有一次,郑书明到附近一家煤矿修好磅秤回家时,已是晚上10点钟。没有运煤的便车可搭,他只好徒步回家。在途经位于绝壁半山腰间的羊肠小道时,几块巨石突然滚落,他险些被砸中。“我吓得赶紧蹲下身子,抱住头。”郑书明回忆说。所幸一切平安,最后连滚带爬地越过羊肠小道,又走了1个多小时才回到家。
当郑书明把遇险的经历告诉孩子们后,孩子们哭了,央求他再也不要到万家堡去修磅秤了。
“郑师傅啊,万家堡煤矿,磅秤坏了,请你来修一下。”“哦!我下班后就赶来。”一个月后,为了给孩子们挣生活费,郑书明瞒着孩子们,又一次踏上了到万家堡修磅秤的路……
这些年,为了资助贫困学生到底吃了多少苦,郑书明自己也说不清了。在他的脑中,留下的只有哪个孩子考上大学、哪个孩子当上公务员、哪个孩子考研成功的美好记忆。
“孩子有出息,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安慰。”郑书明说。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对于妻儿,我很愧疚”
虽然在孩子们心中,郑书明是个无微不至的“好爸爸”,但在不少人看来,他有点“不靠谱”。
在村合作医疗站医生周明海眼中,郑书明是个固执不化的人。他明知自己的臀部几年前就僵硬,几乎无从下针,却拒绝住院治疗,常年靠打针敷衍。因风湿引起的脸肿,郑书明也从不去大医院检查治疗,每次疼痛难忍时,就去小诊所花1元钱打一针止痛药勉强应付。
“他硬是对自己抠门得很。”邻居王庆觉得郑书明很吝啬。十多年,王庆从没看到郑书明穿新衣服、添置新家具,15元的裤子、厂里发的劳保服、别人不要了送给他的鞋子,是他常年不变的一身行头;一碗白米饭、几根咸菜、几个红苕,是他不变的一日三餐。
“经常看他吃饭时躲起来,我们开始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后来才知道,他是担心饭菜不够吃,自己悄悄用咸菜和红苕充饥。”受资助时的情景,刘育红至今历历在目。
“你去资助那些认不到的娃儿,为啥就不愿给家里买台彩电?”1993年冬季的一天,看见邻居家都有了彩电,郑书明的妻子第一次抱怨起丈夫来。
早已掏空家中积蓄的郑书明,哪里还有钱买彩电?但是,他又不敢把实情告诉妻子,只好找出一个又一个理由搪塞。
一天,妻子到郑书明工棚去,发现一群孩子正围着一台彩电看节目。她这才知道,那是丈夫背着她专门买给孩子们的。这事也成为夫妻俩感情破裂的导火索,最终,她决定与郑书明离婚,并带走了5岁的大儿子和刚出生的小儿子。
直到今天,郑书明依然在为没有尽好一个丈夫的责任而愧疚。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停下自己的爱心,仍然不断接受困难学生的求助。“既然已经对不起家人了,总不能再伤害这些孩子吧。”
“没见面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个大老板在资助我。”今年17岁的罗雪莲,从初一开始就接受郑书明的资助,每个学期,都会有300—400元不等的钱直接打到罗雪莲的饭卡上,从没间断过。
直到罗雪莲见到郑书明,发现这位郑伯伯身上穿的全是几十元的廉价衣服后,她一时感动得不知说啥才好,“原来他自己条件都这么不好……”说起第一次见到郑书明时的印象,罗雪莲还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奖是帮孩子们领的,是他们想读书的心把我感动了”
郑书明卧室里的那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数不清的荣誉证书、奖章、奖杯。
1998年,获重庆“九五立功奖章”;
2000年,被评为重庆市劳模;
2001年,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黔江区委区政府称他是“黔江精神”的代表;
2006年,被评为重庆市优秀共产党员;
2009年,在第二届中国武陵山民族文化节中,被评为“感动武陵十大人物”;
2011年,被评为重庆市第三届道德模范……
头上笼罩这么多光环,郑书明却一再“推脱”:“这些奖我是帮孩子们领的,不是我个人的。”
“是你无私资助孩子们,怎么说奖是给孩子们的呢?”记者追问。
“是他们想读书的心把我感动了,我才资助他们的。”郑书明回答朴实而谦虚。
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农村学校也有了不错的住宿环境,来“爱心旅馆”住宿的贫困学生越来越少,到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尽管如此,郑书明依然保存着孩子们睡过的床单、被子。“冬天冷,把这些被子拿出来盖,我依然感觉孩子们就在身边。”郑书明说。
今年春节后,郑书明就要搬家了。“我在黔江一家企业联系到一份工作,那边提供了住宿。”如今,郑书明又找到了新的人生伴侣,妻子陈树梅十分支持丈夫的善举。
这次被评为重庆市第三届道德模范,郑书明获得了一笔奖金。“我要抠出点钱给老婆买件厚衣服。”郑书明盘算着,大头还是要存起来,现在资助的贫困学生刘远穆还没毕业,需要用钱,今后有哪家的娃儿读书缺钱了,也需要钱。
“不管怎么样,只要哪个贫困孩子们想读书,我一定帮到底。”说这话时,郑书明的眼中满是坚定。
一个家贫薪少的普通工人,20多年来,倾其所有,将不足20平方米的工棚改成“爱心旅馆”,安置和照顾了300余名贫困学生。如今,年近六旬的他,仍乐此不疲地走在助学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