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主持人、演员王刚新近推出的《我本顽痴》是王刚60余年来唯一的个人自传。王刚在书中说幸福、谈辛酸、论成败、看人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描述了自己的种种故事,包括与“铁三角”张国立、张铁林的合作关系,与成方圆的感情纠葛等。
我们仨——张国立、张铁林、王刚
我们仨,自然是指张国立、张铁林、王刚三个人的组合。
三个人中,我年龄最大,比张国立大七岁,比张铁林大九岁。
私底下怎么称呼?我称呼他们是国立、铁林,有时候起点腻就“立立”,但一直就是铁林。国立跟铁林跟我,有时候是“老哥”“哥哥”,有时候无厘头,来一声“刚刚”“小刚子”,我也怡然受之。嘿,也就在这时候敢玩点“老扮嫩”。总之,关系已经随便到说什么都无所谓的程度了。当然,也不是一点尺度没有,当着外人面,包括记者采访时,他们往往就称我为王老师、王刚老师,假惺惺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呢,在这种场合下还一如既往地“国立”“铁林”叫着。
三个人性格迥异。一般而言,不同的人,能在一个戏里面,而且由一个戏以后,又在好几部戏里面,能够非常快乐地合作这么长时间的,几乎很少。一般都难免犯这样一个毛病,谁主谁次、谁多谁少,争个不休。但我们没有,从来也没有这么去想过。
人家问我们类似问题的时候,分头采访,大家确实异口同声:怎么说呢?都这么大年纪了……
这里面的含义是很深的。第一什么东西都看得比较透了,名也好、利也好,大家看得相对也比较淡了,尤其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啊!你多两场戏,他多几句词?
彼此工作分配、协调上不是没有考量,但都是从实际出发。
比如《五月槐花香》这样一个片子,佟奉全应该是第一号男主演,是个显得比较老实、厚道的人,也不能说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但传统来讲这是一个正面人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张国立合适,那戏份当然也是最重的了。范五爷这个人物,前清遗少,后来落魄了,也在古玩行里混,还在“同文馆”待过,会几句英文,赶巧拉一个洋人顾客,当掮客。邹静之说王先生你演合适。剩下的蓝一贵,有点奸商的意思,是个反面角色。
在上海宣传《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二部时,抽空又商量这部戏。我说咱们还是这样,佟奉全由国立演,范五爷还是铁林演,我就演那个蓝一贵。因为如果我演范五爷,铁林来演蓝一贵,我们俩得“演”。从观众审美习惯来讲,让观众去分配这三个人物,恐怕也是这样分配,我们不要扭着这个劲。
我记得张国立将近三百场戏,张铁林一百八九十场戏,我演的蓝一贵八十九场戏,这个比例就是三二一的比例。这样安排以后,我们很轻松,各自都非常圆满地塑造了自己的角色。
这里面牵扯到的一个是“名”,这个名跟你露脸的数量往往成正比,还牵扯到“利”,片酬是按集来结的。但是要想让观众喜欢各自的人物,看出这个戏的好来,提高整个剧的收视率和美誉度,最好各得其所。否则于全局不利,于自己也不好——费力不讨好!
这是随便举一个例子。
我们之间的关系,某种意义上也是戏剧关系的映射,所以才显得有趣。像卡通片里的猫捉老鼠。两个人互相不停地捉又捉不到,互相在那里斗,不断地延续下去,这个过程当中就充满着智慧。我跟国立的戏,当中有些笑料,类似相声的情节,总之直接交锋多一些的时候,我就跟导演讲,不要把镜头切来切去,镜头的转换不如我们语言节奏的把握更准确,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好我们两个人都在一个镜头里。
两个人演得特别“腻乎”,节奏的把握特别舒服,观众看着也特别过瘾。
演戏演到一定境界,就可以不断自我“创新”,有感而发,即兴台词顺嘴就秃噜出来了,这种演员之间合作的默契是很难得的。过去和李保田演《宰相刘罗锅》的时候,最后一出和珅在监狱里的戏,记得本子20分钟的长度,最后剪出了35分钟,当时就有很多即兴的东西。在《铁齿铜牙纪晓岚》中和国立、铁林三个人有一场戏,是纪晓岚安排乾隆扮店小二,且皇上大半拉脸蒙着布,和珅不知道那是皇上,因此纪晓岚趁着喝酒就把他的心里话全都套出来了。这段戏好多都是即兴的,导演都不知道在哪里“cut”了。当这场戏可算停了,全场哈哈大笑。
我们演戏的时候现场工作人员有时都绷不住。现场工作人员是第一观众,他们能接受,我想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就更容易接受了。
我们演戏默契,风格上很快能够互相融入。开始我跟国立的风格更容易沟通一些,更接近,铁林是后来慢慢融入我们的。跟我合作的男演员里面,不用对词上来就演的不多,张国立是其中一个。以至于每次进场,赶上今天是我和国立的戏,我就踏实了,知道很快就能收工回家。因为我们有一些经历是相似的,比如,他也曾跟曲艺门的人接触过,也试着说过相声。另外他是个很优秀的主持人,原来也在电台演播过小说。
张铁林就不一样了,俗话说:“热馒头——端着。”他很难放下身段来,所以他演皇上很合适。
平时大家互相开玩笑难免挤兑人,多半是我跟国立来挤兑铁林。
那一回湖南卫视把我们三个请去,节目是何炅和李湘主持的。记得李湘问:“三位老师在一起,你们两个演臣子,平时演皇上的张铁林一定是高高在上了?”
张铁林不听这话则已,一听,旧恨新仇全涌上心头:“什么呀?恰恰相反,他们俩老欺负我!”
全场观众笑翻了天,没想到,三个老男人戏里如此好玩,戏外也是照样童心盎然。
有人问我:三人中是不是张铁林脾气最好?
这一点不能简单论之,更不好光看表象。三个人都有脾气,我的脾气可能更突出一点。自从张国立负了点儿责以后(除了做演员还要做制片人,后来还兼总导演),我开玩笑说:“国立啊,我特别愿意你负起更多的责任来,这样我的脾气要发起来更自然了。我在这个剧组活得会洒脱一些,你就会哄着我。咱们仨人要都是演员,班儿对班儿的,这还就麻烦了。”
拍《纪晓岚》第4部的时候,在现场有一个执行导演,但是很多重场戏,张国立得亲历亲为,事无巨细,忙得团团转。预备——吆喝一声后,忙又归到我们堆里演戏。歇着的时候,我们这儿扯别的,他又忙着“公务”,好几个合同得签。
我说:“哎哟,悠着点儿吧,你活得忒累了。”
其实心里很是佩服。
铁林当过导演,现在他当院长。你不要以为他这个院长是空的,他是实实在在当了暨南大学艺术学院的院长。
经常在一起搭戏,也不意味着平时一定要热热闹闹地总在一起。我们时聚时散,一有我们仨都参与的戏就聚在一起了,没有,就各忙各的。偶然有事就打个电话。我们住得相对远,不像很多影视界的人在一个小区或者一个别墅群里面,经常凑一起,串串门儿啊,打打牌呀,我从来没有,我也不喜欢打牌。
国立的应酬一定和正事有关,比如,他说今天有个饭局,一定是跟拍戏的事有关。铁林的应酬,颇有点名士之风。“非典”期间,他专赴上海拜师学戏;再回京,一句满宫满调的西皮倒板,唱得我目瞪口呆。平素,他雅好收藏,专攻尺牍手札;他书法也颇有造诣,虽常接触的一些人,多非书画界主流,可他愿意跟他们在一块儿“闲扯”。总之,平素交游纯属个人兴致所至,几乎没有任何功利色彩,这是张铁林的特点。他与梨园行、书画界都颇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