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萍今年58岁了,出现在观众面前的她已显老态,她开玩笑说:“这个老太太又来了!”当年的“大众情人”老去,少了年轻时候的洋溢开放,多的是岁月历练的痕迹。此时的倪萍,心态变得更加平和豁达。
在录制《朗读者》之前,倪萍和董卿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交谈过。两代“央视一姐”同台,让观众看到了传承的力量。倪萍上场,董卿喊她“姐姐”,倪萍拍着“妹妹”的肩膀说:“《朗读者》这节目真的特别好。董卿,我为你高兴,为你骄傲。”
自己不倒,啥都能过去
自己倒了,谁也扶不起你
倪萍主持了13届的春晚,但有一届让董卿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1999年的春晚,赵本山、宋丹丹演了经典小品《昨天,今天,明天》,宋祖英唱了《辣妹子》,彭丽媛唱了《珠穆朗玛》,老艺术家赵丽蓉老师的《老将出马》,任贤齐唱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主持人依然是已经陪伴观众近10年的倪萍,她看起来跟以往任何一届一样,依然春风满面、美丽大方。
可是,一切风平浪静的背后,倪萍内心却波涛汹涌。
倪萍说:“刘铁民导演去找我的时候,说着我的眼泪滴里啪啦,我说我真的不能保证,我在台上能笑出来。”
那一年,39岁的倪萍生下了儿子虎子,而就在距离春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虎子被诊断患有先天白内障,眼睛可能会看不见。
倪萍在《姥姥语录》中写道:“我是从孩子病的那个月开始抽烟的,人家说抽烟能帮助消除一些恐惧。我虔诚地祈祷着,保佑孩子吧,什么我都可以付出,甚至生命。从此让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保住孩子的眼睛,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一分钟也不犹豫。”
舞台上的倪萍,像一个战士一样,表现很好,在战场上从来没有输过;她还是那时的“大众情人”,《昨天,今天,明天》的小品中,宋丹丹就埋汰赵本山“天天在电视机前,等着盼着见倪萍”。但作为母亲的倪萍,却心力交瘁。白天,她跑医院,晚上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抽烟,哭得自己“都快看不见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有了烟瘾,压力太大,靠吸烟来缓解。
2004年,主持了13年春晚的倪萍离开了央视的舞台,这一离开就是十年。此后,倪萍调整人生规划,将三分之一的时间精力投入工作,其余的全扑在儿子身上。为了给孩子治病,她一度倾家荡产,中国治不了,就跑到美国治。治疗期间,只要国内有工作收入能超过往返飞机票价,只要超过一点,她就坐十几个小时回来,完了再飞回去。
这期间,拍戏成了倪萍的收入来源。她拍戏非常拼命,为了戏剧效果逼真,脚在冰冷的河水里一泡就是半天,受了大寒后落下病根,经常晚上痛得睡不着觉。正是这份敬业和母爱力量的支撑,倪萍在戏剧上也颇有建树。2003年,凭借电视剧《美丽的大脚》获得第9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女演员奖和第1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2004年凭借电视剧《浪漫的事》获得第22届中国电视金鹰奖观众喜爱的电视剧女演员;2006年,凭借电影《雪花那个飘》获得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2010年凭借电影《大太阳》在中美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女演员奖……
人们常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但恰恰就是孩子,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孩子总能触动母亲最柔软的部分,能拨动母亲那根脆弱的心弦。这个在母亲体内孕育十个月的小生命,在那个夜晚拼了命把他生下来,他也拼了命地冲破黑暗来到这个世界与你相见,作为母亲,真的见不得孩子有任何一点闪失。孩子的头疼脑热尚且让母亲不安,何况是大病呢?
虎子3岁做了手术,之后每年要去美国复查,到10岁时,医生建议下次可以在结婚时再来复查,倪萍哭得眼泪横飞,告诉儿子:“60岁再结婚吧,妈妈不想再来复查了。”令人惊喜的是,如今虎子已经治愈,他聪明、懂事、有礼貌,考上重点中学,成绩在班里一流。儿子健康快乐,让倪萍感到欣慰。
《朗读者》的舞台上,倪萍为观众们朗诵了自己的书《姥姥语录》中的选段:“姥姥走前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感觉一定是有大事儿,叮嘱我,‘自己不倒,啥都能过去;自己倒了,谁也扶不起你。’我努力地想和姥姥笑一笑,确实嘴角往上翘,眼泪往下流,喉咙里热得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姥姥拍着我说,‘你要是救不了你的孩子,谁也救不了。’”
读到此,倪萍已声泪俱下,台下的董卿也流下感动的泪水。每个人身后都有难言的心酸,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绊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面朝大海,井中的石子微不足道,漫步森林,花盆的杂草如此渺小。只要心中有爱、有梦、有情、有义、有信,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同行,万水千山、千沟万壑都只等闲。正如倪萍说的:“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罪遭够了,福就来了。”
对话倪萍
问:这次在《朗读者》里是您和董卿首次同台,您还记得最初对董卿的印象吗?和她同台有什么感受?
倪萍:董卿在上海时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持人,那时候她是上海第一个获金话筒奖的主持人,我很欣赏她。她是一个内心资质很高的主持人,我觉得她有大牌风范,也非常勤奋努力,我觉得现在挺需要这样的主持人的。
我跟董卿在一起主持节目觉得很熟悉,我很喜欢她的风格,我觉得她可能也会喜欢我的风格,我们在台词上根本不用提前准备,我们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我相信她也能接受我。
问:您之前演过不少电影,但很多角色都有点苦情,而那些年这些真情流露生活态的影片也有市场,未来您接角色会有变化吗?会不会考虑市场的变化,担心同类型电影可能市场反响不好?
倪萍:电影是这样,你演好一个角色,所有的导演都按照这个角色的标准来找你,我就是这样。我当然希望能够变化,但是恐怕很困难,我目前接到的剧本也都是类似的角色。
问:2004年离开了主持人的岗位,那时候的离开跟儿子的病有关联吗?这十年您都经历了什么?
倪萍:当然,那个时候急于挣钱,欠了很多钱,我都想卖房子,可是卖了房子住哪,我哥坚决不让我们卖。我就想自己去挣些钱,我就离开了,去拍电影。每次去医院都跟上刑场一样,比如第二天要去检查,我们凌晨四点就要出发,我就一宿都不能合眼,四点多很困,我就大声唱歌,你知道我唱歌很难听的。然后下了车我背着我儿子,我们再上七楼,我们的科在七楼,然后到中午我眼睛都没离开过那,我就怕大夫出来叫我过去,因为之前那边有个日本妈妈被大夫叫过去就昏过去了,因为孩子没救了。我就怕大夫也叫我过去,就一直看着,腿发抖,一直到大夫老远给我一个OK的手势,我基本上就瘫了。这十年我几乎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全是儿子,就是回来国内演出挣钱,也去交医药费。
问:您的这些经历很少在公开场合讲述过,为什么这次敞开了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
倪萍:对我来说,这些经历可能讲出来对大家都有一种好处,我们在苦难中变得更加坚强,我们该怎么面对我们的灾难。我觉得这几年感触最深的就是《姥姥语录》所写的这些内容,而且陪着我一起慢慢变老的观众一直没有抛弃我,我心里也有一份沉甸甸的回报。
问:您听到过很多很多的赞美,但是您也听到过很多的诋毁和非议,您是怎么面对这些的呢?
倪萍:从我进台的那天起,从我出名开始,就有很多人骂我,刚开始很在意,为什么骂我,我怎么了,现在非常不在意。它其实就是观众的一种不满意,比如现在骂我的是什么,你那么难看那么胖,你还上电视,我都特别能理解,我也表示了,我要努力地使自己瘦下来,年轻起来,漂亮起来,也确实在努力,但是它效果不大啊。
问:这么多年来,您收到最宝贵的评价是什么?
倪萍:说我真实了。
文|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