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iles Gregory(右)和Tobias Grant
“Pop!”
拉开酒瓶木塞的时候,你也许会听到这一声“啵!”
雨后的草地,你也许会发现突然冒出一棵圆圆的白磨菇。
最近在奥克兰中心的一块空地上,也同样突然“啵”一声冒出了一个大磨菇式的建筑,白色圆形外身,屋顶上覆一圈红色,最高处还立着一个蓝色的洋葱头屋顶。夜晚,往来著香车华盖和红男绿女,大磨菇里传出阵阵笑声、琴声鼓声、激烈的对话声、跺脚声、嘘声掌声……不过,一季之后,这个磨菇又将悄然消失,无影无踪,神秘莫名得就像它的pop-up(突然冒出)。
世界文艺史上最为显赫的建筑之一,就长这个样子——你可知道?
它就是莎士比亚在世时所拥有并为之撰写剧本的最为著名的一个剧场。然而它不是早就在历史中消失了吗?现在怎么会重新出现,又是谁做了这件奇怪的事?
2016年,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世界各地纪念活动不断,而偏居南太平洋一隅的新西兰人则贡献了神奇的创举:首次复原莎翁的这个著名剧场,原尺寸、原构架、原形态,内部的布局也完全照足原型。
一切如同回到古老的十六七世纪。整个剧场像个空心的巨型麵包圈,高高舞台安在中央,四周环绕树立著满满一圈高大的三层楼。每层楼也都像社会的每个阶级,王公贵妇在一个个私人包厢里居高临下,轻摇小扇,手上戒指闪闪发光,富商与淑女们在大些的隔间里迎来送往、彬彬有礼,一楼的台阶式座位上坐满高高兴兴的平民百姓小家碧玉,而场地中心高高舞台的跟前还剩著一块平地,只出一个便士的人虽然买不到座位,也可以在台前站著看完一齣好戏。人们挤著起哄鼓掌,如同中国听大鼓说书那样一边观戏一边饮酒吃著零嘴小食儿,台上演出著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台下的人群却正是莎翁所写的人间万象。
有时候戏中人逃跑,一著急跳下台在观众群里抱头奔窜,穷途末路了大喊救命顺着三层楼栏杆往上爬,观众们阵阵轰笑,又有时候台底下站著两个美少女,手搭著舞台边儿看得专心,可台上罗密欧的好友茂丘西奥才说两句话,就几步走过去低头顺眼跟她们搭话示好,也不理会观众们口哨声纷纷尖响,戏里戏外梦中不知身是客。
观众与演员相距如此之近,最远不过十五米,现代的大剧院大演出见得多了,但莎士比亚那时候的人是如何看戏的、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机关、鬼魂、大炮轰顶
那个古老的年代与中国汤显祖同一时期,欧洲的女士身着大篷长裙,男士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色褶皱,欧洲进食多只用刀割食,餐叉是少见的泊来品,虽然英式料理以薯条炸鱼立本,可当时马铃薯还是代表高级生活的稀罕物——福斯塔夫在台词里咏叹:“让天上落下马铃薯来吧,让它配著《绿袖子》的调子响起雷来吧……”,没有电力工业,到了夜晚,火烛之外处处漆黑,演出活动也必须属于白天。人力物力都有限,舞台上没有什么大型布景,也因此最是考验功力,全靠台词和表演旁敲侧击表示那是白天还是晚上、是家中还是街上。
机关重重的环球剧场(Globe Theater)可称高科技,当年莎士比亚的作品大多在这个剧场演出,据说他的剧本也就是为这个剧场而写:屋顶里藏着活板门,舞台地板也秘密连著地下通道,戏中人从天而降、入地遁逃,舞台背景墙上有几扇通向后台的大门,大门上方又有阳台通向二楼后台,无论谈情说爱还是杀人越货,环球剧场都方便快捷,堪称老少咸宜,莎翁妙笔神出鬼没无所不能,加上环球剧场更把众生迷得朝思暮想不能自已。
1599年建于泰晤士河南岸的环球剧场想像超群,但也终归有一天过了头,《亨利八世》把火炮也拉上了台,可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屋顶开始着火,烟雾阵阵,观众尖叫著四下逃散,就这样,莎翁参与建造的第一个环球剧场整个夷为平地。不过很快在第二年,1614年,他们就重建了一个新的环球剧场,依然好戏连台,英国文学艺术史最重要的一个部份继续在这个剧场里不断上演。
同样的,因为那个年代没有电力没有电灯,所以环球剧场是个上方无顶的空心大圆圈建筑,只有周围观众席的头上有一圈顶盖,舞台自带一个天棚,剩下就在露天底下,演出也大都下午两点开始,约五点结束,以便借用自然光线。这让人不仅遥想,阴雨连绵时伦敦可如何看戏,人们若是见面一定要谈谈天气的,因为不知道“今天下午的演出”还淋不淋湿人啊!不过时阴时雨的伦敦,《麦克白》里的鬼魂浮现时定然凄冷飘忽、惊悚十足!
臭老八、反串、奥克兰
演艺却是当时所谓正统人士不屑的行业,尤其大量低层民众下午赶来看戏,如此耽于娱乐、不务正业、成何体统……演艺受到鄙视在中国古代也有传统,元朝还有人分了十等:七匠八娼 (倡)九儒十丐,演员比知识分子好一点儿,位列“臭老八”,东西方都差不太远。莎翁时代多为职业剧团,由八到十二名主要演员和剧作家担任股东,收入完全依靠观众欢迎与否、票房分红如何,那时演员全为男性,女角则由男人反串。好在莎翁在世时日子还算不穷,而后世才日益发现他对现代英语的影响深长久远、非同小可,戏剧成就更是备受推崇,到现在,《哈姆雷特》的克隆品有西方动画片《狮子王》,冯小刚的电影《夜宴》。
莎翁去世后环球剧场依然演出,但英国戏剧在伊丽莎白和詹姆士王朝后日渐式微,1642年内战爆发,所有的伦敦剧场都被清教徒关闭,环球剧场也不例外,而且过了两年还在原址上建起了住房宿舍,从此世界戏剧史上的伟大传奇在市井烟火中永远湮灭,后世的人们只能从书上、图上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剧场。虽然无数艺术家和学者都想要复原这个世界艺术史上的重要建筑,但今天在世的人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剧场,令人扼腕。
时间来到1997年,由一位美国电影人发起的重建计划终于成功,经过专家学者们的考证和复原重建,“莎士比亚环球剧场”最终佇立在距离旧址200米之处,以忠于历史原貌的建筑和精彩的莎剧演出,至今位列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成为戏剧爱好者崇仰的圣地之一。而那位剧场重建的发起人、美国先锋演员和导演萨姆‧沃纳梅克(Sam Wanamaker)我们也并不陌生,他的作品之一就是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Death on the Nile)。
不过20年后,2016年的夏季,奥克兰市政厅(Auckland Town Hall)大楼西南方的一块停车场上,又冒出了一个“全世界绝无仅有”的莎翁环球剧场。
真假美猴王,哪个是原装?
原来,英国伦敦环球剧场所仿造的,是早期的那个莎翁剧场,也就是被大炮点燃屋顶后焚燬的第一个环球剧场。而奥克兰的Pop-Up环球剧场所仿造的,则是重建的第二个环球剧场。
两个环球剧场,都是世界上的唯一!
为女儿、为发小、Kiwi情怀
悉尼大学戏剧与表演研究系的专家Tim Fitzpatrick和Russell Emerson对第二环球剧场深入研究的成果,终于首次变成了现实。追梦之旅的最后一棒就在新西兰。
Miles Gregory,生于惠灵顿,曾就读奥克兰King』s College,后在英国取得历史、莎士比亚表演研究和舞台艺术等专业的学士、硕士与博士学位,他曾担任布里斯托尔莎士比亚节艺术总监、英国莎士比亚巡迴演出公司艺术总监,伦敦莎士比亚环球剧场布里斯托尔地区制作人等。
Miles可爱的女儿Nancy五岁时和爸爸一起翻看一本立体图书(Pop-Up Book),打开书页,Pop-up!跳出一座莎士比亚环球剧场!两人一起看完说完,女儿羡慕地说:如果有一个Pop-Up剧场让我们参观该多好啊!爸爸说:这
不可能哦。但后来他又想,这是一个好主意!为什么不创造一个可以让人们参观和欣赏表演的Pop-up剧场呢?!
一个神奇的点子,就这样产生了。
Tobias Grant,从事创意产业15年之久,建筑师和管理沟通专家,他的成功案例和经验包括多家广告传媒公司、著名品牌与企业大众传播经验,如Spark、Visa国际-橄榄球赛世界杯等。
两人自四岁起就相识,还有一组艺术精英人物的团队,共同完成了这个创举。
全球第一的Pop-Up莎翁环球剧场,为世界莎翁学术与戏剧研究做出重要的贡献,也为新西兰的艺术家和观众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切身体验文艺复兴时代独特剧场氛围的机会。
Pop-Up Globe动用数百人的力量,费时经年准备,最终搭建却赶在短短六周完成,在这一连串的惊叹号下,它创造了新西兰又一次盛大精彩的莎士比亚戏剧演出季,能够容纳900名观众的三层楼座,团团围住100平方米面积的舞台,数万名观众和学校学生从新西兰全国各地来到奥克兰参观和欣赏表演。一位前来观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奥克兰女士说,她曾在伦敦那个剧场里欣赏《无事生非》,两个剧场都位于市中心,都是场外车水马龙,也都是场内演员和观众呼应亲密, 奥克兰环球剧场的气氛和观感与伦敦如此类似,令她感慨。
然而一季之后,Pop-up——“跳出来”的环球剧场又将消失,真是让人惆怅。
剧场所在的院落绿树成荫,后部设有露天酒吧,妙趣天成,清新自在,白葡萄洒配上沙拉盘里的芝士粒和醃
橄榄,味道太夏天感了。
莎士比亚让哈姆雷特说:活著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而这个酒吧也让人想起:啤酒要两瓶还是不要?——Two beer or not two beer?Shakesbeer!
演出信息:
地点:Pop-up Globe Theatre, Bard's Yard, 38 Greys Avenue, 1010(市政厅Town Hall 西南方不远)
演出时间:目前定为四月下旬左右结束
价格剧目:站票约10 -15纽币,座席按等级分为20/40/100/500/800纽币不等,详见网址https://popupglobemanaged-nz.eventfi ndahq.com/tickets
(本文照片来自供图和江茹摄影)
来源:新西兰中文先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