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登雪山--- 纽转乾坤869
南太井蛙
仲夏时分,登罢汤加里罗的鲁阿佩胡雪山归来,内心激情难以平伏,我记起一段安德烈‧瑞欧的短片,音乐家拉着斯特劳斯的圆舞曲,在马车上穿越维也纳葱郁的林荫大道,起舞在金色宫殿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自有不一般的欢快喜愉,今生仅有,来世不再,其时我心中百感交集,莫甚于此。
在国家公园四号公路一处路口,因为有沿途即兴取景随意休息的习惯,拒绝了两个背包客女孩搭便车的请求。没料到在瓦卡帕帕又遇到她们,在我们为汤加里罗河谷美景所迷留连之际,她俩已神通广大地先我等而到达,在路边竖起了大姆指,而我们又一次没有在这两个笑容灿烂的背包客面前停车。
这件小事令我与蛙妻内疚了一段时间,载她们一程,只是举手之劳,但能给远方访客对纽西兰留下一点好印象,这其实是每个本地人都应该做的。
在瓦卡帕帕盘旋的山道上,夏日透过薄薄云层投射下炫目的白光,把山脚蓝红相间的Chateau Tongariro酒店,映照得如同童话里的城堡,在旷野平畴里,她巨大窗户反射出来的阳光,就象魔术师施法时聚集的能量。在那里聚集了数不清的露营车与游客,一部份沿着不同步道进入国家公园的森林与深涧幽谷,另一部份选择攀登冰雪融化后的雪山。
到了雪线以上所见奇特景致,会让你觉得这里的确着了魔法,极目之处,红岩黑石之上,地衣如雪,漫山遍野,宛如夏日下仍存残雪馀冰。那瞬间的视觉冲击非常强烈,第一次见到除去皑皑冬装的裸露雪山本真面目,她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粗犷不羁的野性美!
除了这条铺设得相当坚固的柏油公路,两旁俱是草木不生的嶙峋怪石,立于其中,有人在史前或是外星的感觉。我蹲下来凝视岩石表面的一块很美丽的地衣,它属于那种岩栖性壳状地衣,被冠以很形像的名称﹕「地图衣」,有着微妙而复杂的形状与色彩,有非常顽强的生命力,据说不仅可在沙漠与极地存活,还是地球上惟一可以在火星生长的植物。
试想象这小小一块地衣,如何在冬雪覆盖之下,百般坚忍等待春暖花开,我等遭逢的一点风雨,又何足挂齿?!
鲁阿佩胡山海拔二千七百九十七米,为汤加里罗三山之最,也是一座活火山。那两个女孩又一次比我们早一点来到这里,两人正神情兴奋地换上登山冬衣,见到她们把晒成古铜色健美的大腿伸进厚厚的雪裤里,只感到一种夏行冬令的错觉,非常怪异。
此去要乘缆车登上此山二千二百米处,身后是渐渐远去的阳光普照的山野,迎面却是逼近的风雪弥漫的冰峰,气温从二十多度降到接近零度,这一段悬在高空摇摇晃晃的旅程确实毕生难忘。
全副装备的两个女孩踏雪前行,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中,她们走的是着名的穿越汤加里罗步道,那里有火山口与高山湖泊,我等却只能在白雪中立此存照,在怪石中远望鲁阿佩胡峰尖。第一次来到离她这麽近的地方,忽晴忽雨间,鲁阿佩胡更露骨地显现出她的喜怒无常。正在我眺望山下远景之时,那闪着宝蓝色亮光的陶波湖,葱翠墨绿的森林,鹅黄嫩绿相间的田畴牧地,瞬间为涌上来的浓雾所掩,一概不见。银色的鲁阿佩胡峰随即隐身,山中风雨大作,天昏地暗,响起隆隆雷声。
见识了这山的雷霆之怒,遂急急下山,那两旁的景致已是完全与先前两般,教人只想逃离了。
选择从陶波湖西侧的四十一号公路回奥克兰,顺道可游Rotoaira湖与Rotopounmu湖,沿途见到了陶波湖另外一面,从高处看这个巨大的湖水波不兴,格外寕谧,湖中有渚,草木茂密,人家隐现,这些都是静静的,动的除了飞翔的水鸟,就是那来去的风帆了。
顾得欣赏这些,鲁阿佩胡雪山早已远去,在普塔鲁鲁(Putanunu)镇转折向西,寻着了怀卡托河,这里有一条极美的河岸公路。金色夕阳下的怀卡托河呈现出醉眼的蔚蓝色,见路边一处草坪,栽有大树一行,鲜花数丛。停车一看,所选位置恰好展现怀卡托河最美的一段河道,绿叶葱葱,夏花灿烂衬托之下,虽是美色天成,然而拣选此处植树栽花之人,必有极高的品味与审美,他自己不时到此观望吗?亦或是更希冀每个路过的人都能来欣赏?
有时知道应该在甚麽时候,在哪里停下来,往往会得些意外惊喜,只识匆匆赶路之人,偏偏错过某些难得一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