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牛人”张益唐（下）----傅金枝
张益唐的横空出世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竟然在一个折磨了全世界顶尖的数学家 100 多年的数学难题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此时张益唐已经快 60 岁，此前仅仅是一个不驰名的新罕布什尔大学的讲师，快 60 的人了，连个助理教授的位置都没溷上。
在他解开世界性的数学难题，并跻身于世界级的着名数学家行列之前，张益唐的日子过得很不顺畅。 “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故事，在封建时期的中国一再地演绎过，在改革开放前的陈景润身上演绎过，而在如今的美国，却也演绎出了相同且更为精彩，更令人唏嘘的故事。
1978 年，北京大学迎来了文革后的第一批新生，这其中就有张益唐。在校期间，他是年级公认的学习尖子，又受到当年北大严谨校风的熏陶，这为张益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本科毕业后又留校读硕士生 3 年，这期间的指导教师是潘承彪。潘承彪的哥哥是潘承洞，潘氏兄弟是北大校友，也是着名数学家。导师三年的指导让张益唐获益匪浅，而他也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北大的期待。时北大校长也是数学家的丁石孙更对张益唐十分器重，硕士毕业后即推荐他去美国普渡大学读博士研究生。
从这开始，张益唐走上了倒霉字。在普度的导师是来自台湾的着名数学家莫宗坚，在代数学上是个世界级的权威。张益唐的题目是“雅可比猜想”，这也是导师的长项。张益唐在这个题目上苦干 7 年，本来做出了很漂亮的工作，在他的论文中引用了一条他导师莫宗坚的一条引理，而最后他又发现导师的结果是错误的！由于导师的错误让张益唐的论文出现了破绽，更让导师在世界数学界丢了面子。更由于这位导师心胸不那麽大度，结果是，张益唐勉强得到了博士学位，但追求完美的他执意不发表他的博士论文。而毕业后，导师连封找寻职业的推荐信也不写，这本来是导师应该做的事。就这样，他一走出普渡的大门，就走上了失业的道路。
本来丁石孙还惦记着他，招他回到北大，大概是他觉得就这样回去实在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于是他拒绝了老校长的好意。他一连 20 多年没有回到过中国，他的妹妹曾登“寻人启事”找寻他。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在美国干过外卖，在饭店刷过盘子，在汽车旅馆打过零工，甚至在实在走投 无路的时候，去朋友家蹭饭吃 ……
在这段蹉跎岁月裡，最让他痛心疾首的还是他无法静下心来攻他的数学难题。这段时期竟长达七、八年，这正是张益唐的青壮时期，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是最好的最有可能做出重大突破的年代。
后来他遇到了几个真心帮助他的朋友，使得他从新走进数学的殿堂并最终修成正果。向他伸出援手的第一个朋友是他北大化学系的一个校友，这位校友开了几家赛百味连锁店，他得知张益唐曾经是北大的高材生以及目前的窘状，有心资助他，又怕他心高气傲不予接受，于是想了一个办法，让张益唐帮着他办理连锁店的税务方面的事，即可拿到相当的报酬，所费精力也不多，这样也就让他有时间继续搞他的数学研究。曾经帮助过他的第二个朋友叫唐朴祁，此人即是张益唐北大的学弟，又是他在普度的校友。此时唐朴祁在美国的某计算机公司工作，某次相遇他向张益唐谈到他遇到的计算机方面的一个难题，不想张益唐记在心裡并在三週后给出了答桉。这即让唐朴祁大吃一惊，也让张益唐信心大增。这件事又产生了两个后果，一是唐朴祁与张益唐二人共同申请了一项专利，第二个结果是，唐朴祁又将他推荐给新罕布什尔大学的教授葛力眀，并让张益唐走进了大学的数学讲台。
葛力眀也毕业于北大，并且张益唐曾经是他的习题课老师。真地是沧海桑田，学生已经是美国大学的明星级教授，可老师还在过着狼狈不堪生活。葛力眀此时已经不知道张益唐的下落了。得知张益唐的境遇，葛力眀费了不少的周折才找到在南方的一个连锁店打工的张益唐。三天以后，张益唐就到新罕布什尔大学报导来了，这已经是 1999 年的事了。
美国大学的老师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这与中国以及世界上任何国家没什麽不同。想想当时张益唐的状况：虽然有个文凭，可是连个毕业论文也不敢拿出来，毕业后洗盘子送外卖八年，在数学上也没见发表过任何论文，人家新罕布什尔大学能给他什麽样的职位 ? 美国大学教师分为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这些职位他都捞不到，他只能获得这些职务之下的讲师的职务，工作量又大，工资又低，并且一干就是 14 年。其实要不是葛力眀在系裡给力，恐怕他连这个职务也捞不着。不过这也比在快餐店打工强多了，他总算是又乾上了本行，又可以在他喜爱的数学的海洋裡游弋了，并且他也有了一份虽然不多但是固定的收入了。又一个直接的后果是，他可以谈婚论嫁了， 2004 年，他认识了也在饭店当服务员的山东姑娘海伦，后来她就成了他的妻子。海伦不懂数学，也不在意丈夫有什麽成就不成就什麽的，就在丈夫出了大名之后，他还说丈夫是在吹牛。可是人们都说是山东姑娘“旺夫”，才成就了丈夫的大业。
前面说到张益唐一直以来都没有什麽论文。其实他已有很多的阶段性的成果，并且都是很重要也很漂亮的，发表出来也是很令人吃惊的。可张益唐是一个追求完美、胸有大志的人，他 绝不会把不成熟的支离破碎的东西拿出来。这与国内一些“学者”为拼凑论文的数量，故意地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扯开来分成几段发表，形成鲜明的对照。在新罕布什尔大学任讲师以后，他又鑽研起他的孪生素数问题来了。一次他参加一个朋友的 party ，在朋友家的后花园 裡，他突然地来了灵感，找到了打开这扇数学难题大门的钥匙。
他的一举成名首先得益于美国数学界的一些最高的权威们慧眼识珠，对于一个不起眼的大学的一个小小的讲师的一篇论文，看出其价值，就立刻给予极高的评价。又有世界级的数学家领衔号召全世界的数学家共同努力，沿着张益唐指出的方向奋勇前进，这才演出了本文（上）中出现的将 7000 万的定值不断地改写，后来变成 246 （再后来的结果笔者就不知道了）的一幕幕大戏，这在世界数学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新罕布什尔大学立刻表示将他的职务连跳三级升为教授。可是已经晚了，张益唐在新大，在最低的讲师岗位上一干就是 14 年，就连个助理教授的职务也没溷上。如今张益唐做出了惊人的成绩，是在新大做出的，新大也就因此获得了一份荣耀，也就够了。
再就是那个张益唐苦读 7 年的普渡大学，那位莫宗坚导师，发了一篇长文，回忆了张益唐在普度 7 年读博士生的过程，并解释说自己不给他写寻找工作的推荐信，其目的是为了让张益唐自己出去闯荡。对此，张益唐不予回答。普渡大学要授予他一个“杰出校友”的称号，张益唐表示他不会接受。并表示他唯一的母校就是北大。
国内那些下作的大学们也都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这些大学一则是想拿着张益唐当花瓶，之后又多了一个名教授、院士的名额；二则把他当成摇钱树，因为上级掌管着科研经费的那些大爷们就会看有没有“名人”来主持项目，以此为据分配银两。
还有一个小小的花絮，是美国社会中又多了一种舆论，说是日后再见到派送外卖的华人打工仔，千万别小觑他，说不定他日后会是一个大数学家！
2014 年 9 月 25 日于新西兰奥克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