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宝贵的东西---纽转乾坤831
南太井蛙
因为佔中的「雨伞行动」,想到要对香港瞭解更多一些,翻寻出三本八二、八三、八四年的《读者文摘》,巧的是三本内都各有一篇香港九七回归的文章。通过这些发黄扉页上的文字,回顾那时的香港人想些甚麽,说些甚麽,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三十二年前香港人已经预见到,香港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这些人不是预言家,他们只是凭自己在大陆的经历,以及对大陆的认识,去估计大陆收回香港后,会对香港做一些甚麽。
一九八二年《时代》周刊访问了住在大坑木屋区的退休货仓工人陈镇声,他和老伴住在沥青纸锌铁皮搭的破屋里,靠每月领取二百五十元津贴维持生计,盼望在死之前轮候到一间公屋栖身。他对九七后香港的经济并不关心,但他不喜欢香港九七易帜,他说﹕「大陆的生活是另一回事,你没有选择,在这里你可以自己作主。」
当时,像陈镇声这类来自大陆的逃港者,自一九四五年起到一九八二年,估计有二百万,佔五百三十万港人的近一半。这些人参与其中把香港建设成一个活泼、勤奋、追求财富而享有自由的城市。
香港的核心价值观之中蕴含了这几百万港人追求自由的精神,这一种精神薪火承传至今,在看待与处理香港问题时,忽视这一基本现实,就会出问题。
八二年九月英相撒契尔夫人访问北京,与中方协商香港九七问题。
八三年六月邓小平向四十七名港澳红人透露中国的九七计划,「港人治港」一语首次出现,当时他己表明,治港的必须是「爱国」港人。
邓小平提出「特别行政区」方桉,香港有地方政府,政治、货币、护照以及国际经济关係和法律制度。除国防、外交之外,中央不干涉香港内政。
八四年九月二十六日,中英协议草桉签署,香港九七回归已有了蓝图。
但是在香港人心目中,「港人治港」行得通吗?
香港观察社当时作过一项民意调查,只有百分之十二的港人同意这样回归。
对于「不干涉内政」,一位立法局议员认为不可能,他表示「香港立法局能发挥这种能力而不受中国大陆的干涉吗?」
一位大律师也深表懐疑﹕「倘若香港施行的某些政策在中国大陆当局看来是不可容忍的,他们到时难免会通过私人关係或官方指示来影响香港内政。」
香港总商会的麦里觉讲得更直接﹕「根本不可能不干涉。」
对于「言论自由和教育」,人们亦怀疑不可能存在言论自由,学校也不能获得以往的自由。
对于「法律制度不变」,法律界人士认为以英国不成文法为基础的香港法律,在港英关係截断之后,地方法官可能会受政治控制,等到人们不再受独立司法制度保障个人自由时,目前这里的公平法制就完了。
在一九八三年的民调中,百分之六十三点九的港人认为将来会较少自由。当时有一位中年的停车场管理员表示﹕「如果香港人治理香港,结果只会变成一个傀儡政府。」
三十多年前的香港人已经预见到会必然遇到更多改变,除了极少数人移民到外国,大部份香港人仍选择留下,因为离开意味着失去生活资料与生存空间,留下来可能并非自愿,但更多的人愿意生活在华人的社会。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抱有希望。
一九八三年,一位大学毕业任电脑推销员的香港人,说出了港人心声﹕「我的心情很矛盾,虽然我希望看到香港脱离英国统治,但我却不希望偷生于落后的共产主义制度之下,不过我会留在这里,因为我是中国人。」
三十多年过去,香港回归也十七年了,同当年一样,香港人还在争取,争取甚麽呢?我们回头从历史看,香港人当年的担忧是否已经成为事实?如果的确如此,那麽检讨与调整「一国两制」的贯彻执行就有必要了。
早在一九八三年,居住香港已经二十一年的律师戴斯德就如是说﹕「我们在谈论前途时,事实上是谈论自由。很多人已开始认识,他们长久以来享受的自由,正是他们将来可能不得不放弃的东西。香港人犹如屋前有优美风景的住客-----以前对风景并不欣赏,直至有人动工兴建围牆把风景挡住时,才觉得它是多麽弥足珍贵。」
对于佔中的雨伞行动,你可以参与,也可以不参与,可以支持,也可以反对。但请不要使用谩骂和暴力,暴力制造的问题,要比它解决的问题要大得多,暴力,它是无能者的最后手段。
那一张张风雨中无助的稚气面孔,充满渴望的眼神,他们正在阻止兴建围墙挡住风景,他们是在维护和争取正在不得不放弃的东西,也是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这个自由,只不过是由香港人选出一个管理香港的香港人的自由,这个要求并不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