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看了凤凰台王鲁湘先生主持的"文化大观园"节目中提到: 在北京已经开办了中国第一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北京三联韬书店,尽可能地复制了台北的诚品书店.开业近一个月,生意还不错.镜头里以中青年人居多(主事者慨叹地表示:老北京人不习惯熬夜,还不太接受这种二十四小时活动的生活方式.)还有初中生,及小学生.捧着漫画书聚精会神地看着.王鲁湘先生好生感动地说:这情景让我回忆起半个世纪前,我成天蹲窝在家乡的书摊旁,租看小人书.那时候一分钱租一本,五分钱就是五本.那段日子三国水浒就在孩童的脑子里作画成形成意识了.他的结论是:那是我童年最幸福的一段回忆.
我也有过类似的回忆:小时候跟爸妈出门逛店串门,只要是店门口有书摊,我一定留在书摊不进店.一回爸妈逛完商店出来看到我专注地看著书,就偷偷地躲到一旁觑着我的动静-----好半天,发现我站起身环伺四周及店里都不见爸妈的影子,小嘴立时撇了起来看似要哭,妈妈不忍心马上跑过来抱住了我,回身给爸爸说了一句:[才三四岁大,真不相信她能看懂多少要看那么久,我腿都躲酸了.](身为独生女的我,家境也小康,居然从小到大没玩过任何一种玩具,别说洋娃娃了,见旁的小伙伴有也不羡慕,只爱看书).有一点钱就往书店送,这习惯终于到老未变.
一直对书有太痴的钟情,且偏向历史及小说.小学中学时我还做一项特殊义工:假期时到台北近郊的盲哑学校为盲生念书,他们的手可灵巧厉害,我边念着他们就边用针笔打出字的洞眼,成了书,所有其它的盲哑同学都可用手抚摸着读出故事了.我懂得了:自己有眼有耳可以轻松读书认字,这是老天的眷顾,绝对不可以辜负天恩!
当年台北基隆路诚品分店开张时,我和几位同事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新奇(因为离报社太近,散歩就到,跑新闻有空档时间就会溜进去,有时夜里子夜下班后也会去逛逛.尤其它的昏黄黄的角落咖啡座很暖人,可以把整个人蜷进去躲起来,有捉狭偷瞄他人的小趣味).但是后来报社联经出版社也在四大楼里开了个比诚品小一号的书铺(联经本书店加上专门大陆书店合一),我就少去诚品了.因为是报社员工,这里更近且买书可以打折扣省钱.即使后来移民纽西兰,每回回台湾玩,还是先选联经再跑诚品-------那时候,觉得这份情怀是我们台湾人独有的骄傲与满足,是一种特质的先锋文化.--------现在,终于北京也有了.
曾经诚品也在香港开过分店,风头鼎盛.但是后来发现,只要最后一班电车驶离,所有的客人就都离去了.在香港社会里,经营者要多算计成本:夜间营业,要加上电费冷气保安......等等等等,夜间如空城般的诚品,精打细算未久即打了烊.
也有不少经济实务者为北京的韬书店做了消极评价:不敷成本,前景黯淡!!我不如是想!!我相信掘起中国首都里人的潜在力量,一旦被挑起带引起,就会熊熊燃烧出知识与阅读的民族厚度与光灿!!(请负责文化的主事单位要尽心为文化北京上心才是)!
这种教我欣羡不已的民族厚度,我印象中最最深的国家,当属俄罗斯.(这一生至今走过近四十个国家,美国待过三年多,俄罗斯长住了两年半)美国念书的人都只在图书馆与研究室;俄罗斯看书的则是普罗大众:城乡里到处密布如网织的小书摊生意兴隆,各种排队的队伍里,搭乘地铁的乘客手中,百分之八九十者都是人手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在咀嚼在汲取思想的灵魂.让我一下子感受到托尔斯泰,高尔基,杜斯妥也夫斯基....他们的如篆之笔在如何填补充实雕琢着自己民族百姓的精神玉髓呢!
我常在中文经典课堂上和学生们讲述阅读的重要.也邀请过许多学生来家玩,顺道身教一下我家的小型图书馆馆藏.有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得意地对我说:老师,时代进歩了,我们现在不必这么麻烦买书,您随便介绍一本,我们从电脑手机里就可以调出来看了----何必花钱去买去藏?
我的回答是:[那么这本书的精华,你永远吸收不到,永远不会融进你的思维助你成长!]
[为什么?]孩子质疑了.我答;[一本有深度的好书,要完全汲取成为己用,绝不能只用眼睛来完成,要用质疑的心,把整本书搅拌打碎再融合,成为自己的精气神-----你必须用眼同时,用心与用手,执笔做眉批,也就是心得感想与疑问!!日后还要温故而知新-----你才算看完了这本书.否则,走马灯式的应付故事,只能算一种自欺,何谓阅读!!]
我屋里书架上的书,几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有述语抒心.虽然我每年都在增添新书也送掉玩笑式的旧书(有过多眉批的,绝不送),但是我永远嫌不足数,笔记里又记下好多要补添的目录连连.
我在奥克兰交往的熟识者,家中有藏书的寥寥无几(何英杰老师算特殊一位),我喜欢和他讲话,时时有新意与深度.事实上,人一生的时间,该有至少十几二十本书能够且值得用来时时翻阅寻觅的.翻阅是补全旧记忆怀想老心情;寻觅,则是在深层次里梦蝶------人生到老,仍能梦蝶,应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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