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中国人才学会在上海市举行创新型人才研讨会。我有缘回国应邀出席并在大会上发言。我与复旦大学陈教授是复旦大学谈家桢教授的好友。深知谈老不仅在学术上造诣很深,成就很大,而且在培养人才方面,颇有创新和独特见解,在国内外很有影响。经商量,我们决定专访谈老。经陈教授与谈老联系,谈老表示很欢迎我们俩前去。于是,我们就直奔谈老正在休养的华东医院。
谈老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说,您们两是专门研究人才学的,我们先讲讲这个问题。他恬淡宁静地说:我少年志学,远赴重详,拜现代遗传学奠基人摩尔根为师,受益、收获很大。然而,人在海外,心系祖国,而立之年毅然回国,在高等学校任教和从事科学研究。
据我们所知,谈老是摩尔根的得意弟子,深得恩师宠爱、信任。是他回国后将“基因”的理念和词引入中文。壮年的时候,成立了我国高等学校第一个遗传学专业。他坚持真理,勇攀高峰,以毕生的心血和智慧,换来了我国现代遗传事业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大发展。他德学双馨。一九六一年由周恩来总理任命为复旦大学副校长,校长为陈望道。接着复旦大学成立了我国第一个遗传学研究所,谈老任所长。谈老被誉为中国的摩尔根。为了表彰谈老的贡献,一颗国际编号为3542号小行星,以谈家桢的名字命名。
我们问谈老对人才培养开发有什么高见?
谈老谦逊地说:几十年的教育实践,使我体会到人才是无价之宝,人才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国家的宝贵财富。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科学技术是关键,人才是根本。国家与国家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创新是推动事业发展的不竭动力。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改革开放的需要,必须加快培养开创新型人才。这是我们的神圣使命。
谈老深情地说:“我这一生没有金钱财富,我的财富是学生。我一生的目的,就是要为国家和人民培养高素质的、创新型的有用人才。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要让学生超过我,而且一代超一代,一代胜一代。”复旦大学百年校庆,谈老给海外校友写了一封信,他恳切地说:“我平生无所追求,终生之计在于树人。希求我的学生以他们的学识服务于社会,贡献于人类。”谈老淡泊名利,志在利国、利民、利生。他的积极人生,无私奉献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
谈老不仅这样说,而且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孜孜不倦从事教育工作。他对待学生像自己家人一样,亲切和谐,在传授知识方面,从不藏私。在思想道德方面,细心关怀和引导。有一次,一位同学写论文,按规定要写英文摘要,好后送给谈老审阅。谈老看后当即指导他作调整和修改。这个学生调整修改后,又送给谈老。谈老又作了精心修改。后来这篇论文在学报上发表。在国内外引起较好反响。这个学生一直保留着谈老修改过的论文,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谈老,是鼓励,又是鞭策。谈老每看到自己的学生,在学术上走在自己前面,就感到欣慰;有的在国际上发表了有影响的论文,立即复印出来,一方面自己钻研,另一方面介绍推荐给老师和同学学习。
接着我们问谈老如何评价中国的大学生?对有的人说:中国青年无青春如何看法?谈老深思后说:我们复旦大学是全国的著名高校,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录取的学生都是中学生中的皎皎者。学生选择上复旦大学、考遗传专业,都是学生自志、自主、自选、自己决定的。到学校后学习都很专心专业,好学上进,刻苦钻研,毕业时都取得较好成绩。毕业后,学生又面临新的选择。他们又都自主、自选、自己决定,有的走上社会,参加国家建设;有的继续深造,在国内读研究生,有的出国留学。绝大多数学生学习和事业都有所成。有的当了大学教授、有的成了专家、有的评上了中科院院士,实现了自己的志愿和梦想。谈老欣慰地说:我的青春我作主。中国青年一代,用他们的行动证明是自主、自立、自强的一代;是有志气、有智慧、有才能的一代。他们雄心勃勃,风华正茂,英雄大有用武之地,在中国的大地上到处闪耀着他们青春的光辉!
陈教授告诉我,谈老家中客厅正面,显著位置,悬挂着谈老的一首自勉诗:
“人体进化秘最玄,寻踪苦觅穷辨源。
万类古今何相似,缘是基因密码传。
巨言出,惊九寰,送浪蛰旗心映天。
九旬常怀千年策,热血更温世纪泉。 ”
谈老九十高龄,仍不顾年事己高,仍奔走于上海、江苏、浙江等地,考察了解多家基因研究和产品开发单位,他深感中国的基因研究和开发、生物工程产业化的高潮即将来临,但是也面临许多困难鄣碍。当我们问他有什么谋划时,谈老认真地说:基因是财富。它的密码一旦被解读,用以投入生物制药,它的科学价值和经济效益十分巨大。中国是个基因大国,人口多,民族多,家族多,疾病种类也多,资源十分丰富。这引起了一些发达国家的注意,纷纷以合作名义,派人到中国来釆取大量样本(血样)。对此我十分焦急。为此,特上书国务院,提出应当十分珍惜中国的基因资源,迅速建立中国自己的基因研究和生物产品开发体系和工程。国务院领导同志高度重视,很快批准并成立上海市人类基因组研究中心,从此揭开了中国人类基因研究的序幕。
我们深深为谈老的崇高精神所感动。特意请教他一生奋斗成功的宝贵经验。谈老深思后说:我没有科么宝贵经验,有一点体会,就是逆境不屈,顺境不息。那是一九五O年前苏联科学院遗传学研究所副所长努日金来华,强烈推荐把政治和学术混为一谈的米丘林一一李森科学说。前后进行76次讲演、开了28次座谈会,参加的人达十万人,他们的目的是要抬高米丘林一一李森科学说,打压摩尔根学说。努日金一到上海市指要与中国的摩尔根谈家桢论战。在巨大的政压力面前,谈老丝毫不示弱、不让步,积极应战,从学术上,用大量实证的事实,对米丘林一一李森科学说进行了批驳。可是谈老因此受到批判。但是,他仍然坚持、不屈服。谈老说:一个科学家的良知、骨气、道德就是要追求真理,坚持真理。
每个人的现实状况有所不同,处境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每个人毫无疑问地生活在一个矛盾的世界里。有矛盾是正常的,因此在遇到事业、工作、生活等方面不顺利的时候,不必惊慌失措,消极悲观,丧失信心和勇气,而是需要有勇气和胆识,面对现实,用智慧去化解矛盾,解决问题。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在不断遇到矛盾、解决矛盾中不断成长进步的。我们解决了矛盾,对自己而言,得到了经验和智慧,对社会、国家起到促进、推动、发展的作用。这就是我的积极人生观。
我们问谈老的人生座右铭是什么?谈老说,我一生常以四句话勉励自己:
“深怀爱民之心,恪守为民之责,善谋富民之策,多办利民之亊。”
谈老就是这样用所学、所言、所行,兢兢业业,孜孜不倦,脚踏实地,精雕细刻,竭尽才智,朝着自己的理想、目标迈进!谈老再过几年就要成为百年老人,我们祝福他健康长寿!
聆听谈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谈老的谈话启发我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财富?我们应怎样对待它?什么是财富?财富是世界上有价值的东西。财富各种各样,但大体上分三类:一为自然财富。二为物质财富。三为精神财富。我们对于通过正当手段、正当劳动,用智慧和才干,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人们,给予尊崇、尊敬。尤其是像谈家桢教授的财富观和创造的财富更为珍贵,更值得我们尊敬,学习,继承他们的事业,弘扬他们的崇高精神,为人类创造更多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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