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日当晚,我钻进帐篷访问到了几个在学生群中示威的重要人物,其中一位来自台湾的歌手侯德健(他还曾移民于奥克兰一段时间,也互谈过这段记忆).回旅馆(和平)时走在小路上,就听见有民众喊着:[放枪啦,大兵进城啦---打死人啦!]
我们马上回返旅馆房间,分派好路线任务即分别出发.我一心急着找那个才拿到美国学生签证却立刻放弃的大男孩,学运里的纠察队长,年轻的孩子,累了好多天没阖眼,我把所有巧克力都送给他,而他又拿去分给同学的男孩,怎么都找不到了.南池子大街为防止军队进来,所有民众抛满自行车来挡道;那些总计数五十万的学生,占满天安门广场的人众,谁做了这第一发的擦枪走火?都是太天真的孩子们,方励之的拥护者,讲好准备撤退回家的孩子--- -为什么会擦枪走火?!
孩子里竟还有从西藏过来的!太多孩子告诉我:[不是这一次学运,根本没机会来趟北京,感谢香港红十字会,还买来那么多西方糕点及从未想过的可口可乐尝了鲜,太过瘾了,真不想回去!]
到历史博物馆的记者脚踝被子弹弹起的石子砸伤了,最惨的时报同仁嘴张开时被子弹正中喉咙穿过.---------我在北京正中心迷了路.
柴玲对我表示,都在列队退场,后面许多远道来的学生不愿走,队伍乱了,有人惊慌叫嚷,于是有了枪弹声.----那几天,我一直在北京各医院与其殓尸房含着泪水与汗水奔跑.
当时前一期的美国时代周刋封面,竟是以赵紫阳打高尔夫球的模样,来展现所谓的"民主"(他们是很欺侮中国百姓不懂民主,这就是民主?!)
后来,我走到俄罗斯都被港星岑建勋追过来询问有关六四的事.我在想,那时候没有人会相信香港陈方安生一伙人,是固定接受美国金钱支援来破坏中国接收香港的;而学运的绝大支援来自香港.香港当时的角色为何?美国的角色又为何?(台湾方面反倒十分谨慎且保守.我访问了介绍李登辉加入共党的引介人稿件,报社都不愿意发出,怕时机不宜).太子党的敛资,多是绕着香港而来----香港当时的目的为何?
我并不是在帮助中国政府说话!六四,对他们是一剂又苦又狠的猛药,是一剂警钟.如一场汶川大地震,后者是天灾,前者完全是人祸!但这人祸的过程中,面对太多推波助澜的外势力在搅和,而中国政府竟一点辙也使不出来,是够难堪!
今天的中国国势,不会再有六四,不单领导层撷取了教训,老百姓也成熟且认清不少形势.如果那一年的六四,有友好的国外友人能做适度的协调,不作挑拨,我们这一代华人付出的代价不会那么惨痛!谁说六四没有死人?还死的多是一代菁英青年,最可痛惜!
那时的中国政府的脓疮太重,六四,把它除去了污脓;台湾早年的二二八,也是场六四!许多人说,要为六四平反-----我想问:平反什么?六四里,那些真心向着政府爱着百姓的群众里,没有赢家!(挑拨的外国势力是暂时的赢家),中国人走过六四,蜕了好几张皮!二二八真的平反了吗?完全没有!牺牲的外省人不但没有赔偿,连名字都被删除!更是一椿永远无解的冲天的冤案!
六四的平反,当在百姓素质完全成熟时!政府全心为民时,外面有心势力无法挑拨时-----华夏民族,才有光明的未来,六四,才算真正平反!
那一道深重的伤疤,是政府与百姓都有欠缺的时候造成的,所幸未演成清末的八国联军灭种之危;现在的我们,可以亲吻昔日疮疤,为之落泪伤怀,而对为政者,却是一个藏在心中深处的警惕!
六四之后,一些同事陆续离京.走之前,几个人相约去了趟长城八达岭,也去了明十三陵.我们一伙人坐在山堑,看着偌大河山,想着这个多月来的经历,忽然开始有了后怕,有狂大的悲惶-----想着:中国华夏民族,一定要熬过这场劫难啊!!
日前六四,脸书朋友又在提那辆坦克压人之事.我提醒他们:坦克是在躲过那位同胞.中国的解放军,他可以选择的时候,不会愿意对自己的同胞开枪的!不像美国第一次大战后,把坦克开进大学校园,对手无寸铁的学生与示威静坐的老兵开了枪!
要求平反?我们心里先要懂得自省,我们神气走在国际上的领导人不再受欺,政府高层懂得成天走访民间疾苦解决问题-----这就是平反!!每个个人的冤苦委屈,都得放下!这是时代的悲剧,民族的不得已,我们要追求的是:不再有六四!
不要再给有心的外势力一丁点造孽的机会,这就是真正的平反!!
那时候,我会畅心快意地把我那一箱子的六四照片一把火全烧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