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接到此间报社转过来一封读者的来信(知道是来自台湾的乡亲写的),表示:你不食人间烟火吧?不知人间疾苦吧?你旅游世界多是乘商务舱坐豪华轮,出门达站都有人接送款待吧?
这闷头,我蹩了好久未予评论.上周六,应中华电视网郑经纬的"名人志"节目采访时,我心血来潮突然回应了这封信:[我走了34个国家,几乎是流浪式地基层走访,那种日子,那种生活方式,是我有生以来没有过的,一般人也难以想像的人生经验!]
譬如说:绝对省下旅馆费,而买跨国巴士在车上过夜穿国界入境,如从东欧的罗马尼亚到保加利亚.结果发现大巴终点站是土耳其,它只是途经保加利亚境内一座山巅-----经过时,是半夜两三点,还可闻到野狼嚎声.司机大爷硬要把我和老公赶下车,引起全车异乡人公愤,不得已,司机绕个弯,把我们丢在山间一间孤寂的卡车运转站.我俩坐在站前矮凳上,凴着一盏荧光,在一片漆黑里啜着唯一温热的苦咖啡,等着或经过的卡车,可以顺载我们到任何有交通工具的所在-----
走在东欧小国,吃不到想念甚久的米饭,又不敢花费大餐,常常买根粗厚的大面包,捡拾着菜场地上丢弃的菜叶子,用自来水冲冲,夹着面包大嚼,解饥就好.难得走到较有名气的城市,能找到一家中国饭店,冲进去也只是叫:两大盘蛋炒饭----充饥解馋,那米饭,和着泪水,吃到嘴里,尽是乡愁与亲思!(出门万事难,往往西方餐厅叫杯白开水还要钱----想想,也算一钱逼死我夫妻呀!)
我何尝不食人间烟火了?何曾养尊处优了?那里没吃过苦了?我在台是眷村出生长大,高中念书还是申请的清寒奖学金减免学杂费才读得起书的.考大学前妈妈亲口对我说:[私立大学免谈,念师大吧,学杂费全免了不说,还有助学金拿.]我偷偷把心爱的东海大学从志愿单上全划掉,把台大的许多太系也剔掉了.第一志愿即师大国文系.-----我何尝不食人间烟火了?那里少吃了苦了?小时候就帮妈妈在村里收毛衣缝花赚外快,初中的制服也是整个暑假缝衣边赚出来的!大学那一个暑假不是申请工读生工作,一个暑假打三份工:管理图书馆,缝毛衣花,还帮国中老师改作文,赚的钱比我爹一个月月薪还多,也全数交库!
只是,爸妈把我从小照顾好了,养得白白胖胖,体质好得不行.而同行的老公年青力壮,又会照顾人,我算是熬得幸福!
该从头介绍缘由吧------1992年三月起,我向台湾联合报申请了一份五年共党国家巡游采访计划.报社初起根本不睬我,当我耍脾气心血来潮闹新鲜.后来看我事前准备功课做得仔细又条理,真是挡不住了.只好用最后一招吓我:[你非要去,辞职后再走----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付你更优渥的稿费.]我心一横,辞职就辞职,吓不了我.报社还是照顾我,临行前送我一套最新出的电脑随身带,及一只最新款的专业摄影器材.--- ---说来,我没福享用这两样当时羡煞所有同事的高档精品.电脑一到俄罗斯,天太冷竟无法操作,就直接转交给偶然遇到的同事,请他带回奉还给报社了(有朋友慨叹我愚蠢,为何不转手卖掉,至少一两万美金的高价!!我也很詑异他人有此意见:不是我的,理应送还,怎可贪据己有!!)
.而在第一站西藏之旅时,我对那特专业的摄影机竟完全找不到窍门,苦恼之余,我把它和一位初识者的傻瓜相机对换了-----我看到对方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才领悟到: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大蠢事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