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逛书店
寄居天涯海角的朋友,尤其年纪较大者,对自己出生成长和曾经拼搏“揾食”的地方,经常牵挂在所难免。事实上也总会有些事情必须去办一办,扫墓、探亲、会见同学朋友以及重游旧地等等。故此每隔一段时间,即使与原居地别离不算太久,都会回故地走走。今天社会情况与以前大不相同了,除了返乡探亲访友,许多有条件的朋友也会到世界各地走走,领略各国风情文化,以不枉此生。
和许多朋友一样,回故里有个基本不会漏掉的活动就是逛书店,并以此为一个乐趣。即使到世界一些地方,对洋文一窍不通,也会带着好奇心,进书店瞎逛一下,以了却心头之瘾。逛书店是从年轻时就有的所谓“雅兴”,也不属于“博览群书”之辈。对知识各人会有自己的偏好,多数人会侧重翻看自己爱好的那一类书,笔者就是属于这类,而非“博览”那么伟大。
这次返回故地,与往常一样,抽空去了一下邻近的深圳,第一件事就是到我喜欢的一间书店,此书店乃由中国海关经营,经常会有一些特别的书。这次也不例外,到书店一看,在哪特设的柜台上,就有传说中王岐山先生推荐给大陆上层阅读,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社会学家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后来发现香港也有繁体本,价格较贵)。此外还有英国人佐治•奥威尔上世纪奚落共产主义的《动物庄园》(Animal Farm)英文版。只要经济许可,自己习惯会买下喜爱的书,上面两本并非太贵,当然就买下了。
使我感惊讶的是,几乎两年前已摆在另处书架上的那些仿古精美印制包装的古籍经典依然如故。对这些书,笔者本来就心仪良久,只是当时迫于行李的重量加上价格不菲,也就只好割爱。这次看见仍在书架上,于是不由自主地趋前看个究竟。首先翻看后面的价格,发现已打了六折以上的优惠,看来真的已经长期乏人问津呢。于是下手的冲动“勃然”而生,觉得即使再穷也值得“隐痛”了!结果与店员商讨,居然爽快地答应以七五折售与我。于是我仅以几百元人民币购得《三希堂法帖》、《芥子园画谱》、《中华传世篆隶书神品》、《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四套仿古精装印本。想起白领一条平常穿的悠闲裤多少钱?一双中学生穿的狗屁波鞋多少钱?在中不溜的饭馆几个打工同仁随便一顿晚餐多少钱?心理颇为平行。不过在感到“值”的同时,默然之下心中更多的是叹息!
店员似乎以不解而又庆幸的眼光凝视我,可能他觉得我有点怪,但又庆幸终于推出了这些无人问津的“垃圾”。看来依然钟爱这纸上玩儿的,尤其中华文化中传统内容的真是相对较少了。也许喜爱的人当中,又舍得把有限银两花费在这些似无实际用途玩儿上的,年纪会比较大,不排除海外游子会更多些?
其实大陆爱书、读书者绝非少数。但今天大陆社会氛围,多数有钱人行为举止太牛逼!使得人们有钱、没钱都得“充”,否则不但没面子,人家不会把你看作“一棵葱”,一副穷样子怎能搞七搞八搞到盘满钵满呢?为此人们多数只能全力埋头于Make Many,把主要精力与关注放在这方面。有了钱也多数先用于享受、摆谱、进行物质上的攀比。尤其年轻人喜爱的偏向已在另类,大量时间放在网上,放在现实问题上。真正关心、喜爱传统中华文化者主要限于小数研究者,一般民众能踏实放下浮躁之心,仔细研读一本这方面书的实在凤毛麟角。
说来也无可厚非,因为细读一本与现实关联不多、味如嚼蜡的书与在网上匆匆查看各种资料,以应实际挣钱之急需,实在有很大区别。
对中华文化的了解承传,我们这一代已经十分不得力,对什么“国学”之类连基本知识都很贫乏。不知下一代将会如何?历史靠年轻一代去创造,新一代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也必会更聪明,更会生活。似乎无须老朽们“吃饱了撑的”担心什么传统中华文化的丧失!多管闲事?
不过历史发展告诉人们,像日本一些人一样只是经济动物也不行。更多了解自己民族多姿多彩的历史、更好掌握自己民族底蕴厚重的文化,就更有利提高民族素质。民族会更成熟,更不浮躁,更经得起社会各种考验与变动,国家更可长治久安。当然这就有赖于当政者眼光远大,胸怀开阔,相信人民,提倡人民更好学习中华传统文化,同时不惧怕人民全面了解整个世界的各个方面。
以往快速发展过程欠缺考虑环境,今天因严重污染而认识到环保的重要。如果在全面富强起来以后,才发现国家民族留下不可拟补的问题,可能就晚了。
(二)寻厂商
香港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当晚就赶去广州。
星期三一早在广州的宾馆起来把窗户打开,听到沥沥雨声,下看马路湿漉漉的,上看老天灰蒙蒙的。雨不算太大,稀疏而均匀,按过去广州生活的经验,这是个“长命雨”。不过在深圳已经给《佳达》打过电话,约好今天上午到他们工厂洽谈,所以去是一要的。
好在厂里小姐说可以坐地铁,在“车陂南”下车就不远啦。广州现在交通发展真不错,四通八达,这个“车陂”在广州老远的郊外,远得一般老广州都很少人听过,现在居然通地铁了。
把该带的东西都拿好后,就出去找点东西吃,以便吃完就去“车陂南”。
过对面街向地铁方向走去,哗!一条横街都是买早餐的,熙熙攘攘的人可真不少。久违了,广州的早晨!记得五十年代初,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有类似的氛围。我探头探脑的看啊看,居然有“濑粉”!这是广州以前一种平民很喜欢的食品,类同北方的“疙瘩汤”,但它是大米面做的,不是小块,而是小短粗条,吃时加上咸菜粒,辣椒粉,我想会与吃山西的“哨子面”类同,就是不加肉的。我毫不犹豫地要了一碗,再加一件“牛脷酥”,吃得特别过瘾,量也够。可是阿婶只收我四块半人民币,这和纽西兰真的没法比。
吃完,按例以八分钱买了一份“参考消息”,到了地铁口,上了车。等“参考消息”看完也就快到“车陂南”了。不过一出地铁,这可糟了!外面的雨点实在不小。一问稀疏的路人,到员村五横路的厂里还要走两里多路呢。这样的路程不远、不近,问题是到处在建设,雨下了好久,道路泥泞得很,现在挣钱并非很难的“的士佬”最不喜欢去。只好耐心拦截,终于有一架愿帮个忙,可是到了厂区就放下,还得自己冒雨再找。
终于找到啦,一看厂子不小,走到办公室,说明来意,陈道军负责人把其他人支开,显得很客气。随后他马上和蔼而郑重强调的是:“我们是广东省、广州市政府定点印刷供应商,我们在印刷前必须检查所印书本的内容,不能有任何违反有关规定的内容,否则我们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你知道了,现在还是抓得比较严的。你也可以把要印刷的内容请政府有关管理宣传、出版的单位检查,有他们的证明,我们印刷、出口都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可以代买书号,大约要两万多块人民币……。”我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国内某厂派出的“业务联系员”,当然由于平和的气氛,我并不会“惊”。只是过去在糖厂出差时的感觉多少悠然返回脑子,我说:“那我得向我们的领导请示……。”我判定来前原想与该厂谈妥甚至来签个“备忘”什么的,是不可能啦!
也就二十多分钟,我告辞了,陈先生很客气送出门,一看雨还在下,马上说:“我叫人开车送你到地铁。”
“哗……!咁就唔该噻啦!”
一部不差的小轿车开到我跟前,我进车后陈先生还站在门口,不断地摇手再见,笑容可掬,颇为有礼。
行车中“司机”问我从哪里来,我照实禀告。
“司机”一开口说的广东话我一听就知是广东兴宁客家,因为我老家原来就曾属于兴宁县,对那里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于是我问他:“贵姓?”
“司机”说:“我姓赖,但我是跟母亲姓,其实我父亲姓林。”
“哎呀!”我说:“六百年前,我们同一张桌吃饭的呀!”
客家人对老乡都有一股亲近的习惯,何况还是“同宗”呢。所以“司机”把车停在地铁入口旁,我们谈了起来。
“司机”说:“我地陈生经常出国嘎,个仔而家系美国读书添……,我比你一张名片,以后多联系啦!”从名片上看,赖先生是厂里一个经理,不是“司机”。应该是陈先生老乡兼合作者吧? !
碰到了同乡、同宗,生意上的事儿也许有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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