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平日喜欢作文字的涂鸦,象为徐志摩、林语堂、徐訏、梁实秋倾倒一样,对同时代的董桥有着另一种的欣赏。
他写的文章实在读得并不很多,但读一篇爱一篇,如他在《字缘》里所述说的,字好字丑,难有定法,眼见心喜,就是好字。文章亦然,眼见心喜,就是好文。读后能入了心里面去,终于人化成文,文化成人的,就是凭文章得了一位亦师亦友的知已。
董桥是我视为知己的少数几位作家之一。
董桥早生我几年,在台湾受的教育,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与另一位香港才子陶杰,都到过英伦念书与作研究。中国早年出色的艺文精英,很多都在打下扎实的国学根抵之后,出洋领受过西风熏染浸淫,两者既得融汇结合,又适逢中国思想文化启蒙时代到来,故产生了不少杰出的人物。
与这些民国大师相比,董桥当然是后进,不过他的文字始终带着一种过往岁月难掩的苍黄,还有几分超越实际年龄的世故,我觉得套用他一本书的书名《绝色》来形容之,可能更贴切。
董桥的文字堪比绝色美妇,一张俊脸无可挑剔,纵有国色天香,却若隐若现在雾霭里,虽未至于不屑的孤傲,却带几分后无来者的清高。也只能与有缘的人对坐,即便这样也还是欲语还罢,可以意会而不得言传。
董桥最后也入行传媒,在商业社会金潮钱海里冲浪搏击,始终竭力维护皤然一叟的骨气,所办报纸杂志中总散发出几分书香,暇时写自己的书,不必仰人鼻息,就更潇洒,旁若无人,独来独往也。
喜欢董桥,除了喜欢他文字技巧的美,最令人景仰的是他的不趋炎附势,在疾风横吹野地里百花凋零众草偃伏,一树独立的荒寒!用他自已的话来说,便是「冷风中她怀抱的永远是篝火余尽的一念之欲,不是红尘的念眷,不是爱恨的执着,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梦醒。」
吾等生逢乱世,未能安生接受系统教育完成学业,学问底子浅,更毋论学贯中西了。旅居暇余,动笔为文,形同涂鸦。实如文学殿堂门外阶前踯躅的路人,偷听到高堂上伟论之零碎,偶拾起台阶上遗下之残篇,也学前辈写文章罢了。
不过,文章写得好坏是一回事,文字后面要表达张扬一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做不成野地里圪立的孤树,可以做一根疾风中不倒的劲草。
文人的真笔真墨并不会就此凋零,寻回与守住自己的信念与理想,远离浮燥,安静下来独处写点真笔真墨,这也是我读董桥文章后的一点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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