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班上的好同学最让我羡慕的事是:她家养了二十二隻狗儿,全屋子游走.她爹是空军开飞机的,环境好,养得起.我是军眷家庭子女,养一隻狗儿都幸福地落泪----我是从小记事起,即养狗儿,一直到今天没断过.不过前两天,老公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们只能再养一次小狗儿了.][为什麽?]我问,这和我的理想22隻差太远了.
[我们都这年纪了,]老公过度理性地说:[我们俩又是这般宠狗爱狗的父母,万一有一天人不在了,狗儿该多可怜?牠们会多伤心?!若是我们一大把年龄,爱狗走了,我们也会撑不住---我们有这经验,上回小卜卜走,我们不是哭了两年多也平抚不下来嘛?]
人,一理性起来说话,即使说的是真理,都是教人挺烦的-----那一整天,我都不想和我老公说一句话!!
我前一隻狗女儿卜卜,是在1992年于莫斯科宠物市场以十元美金买的Pudo法国贵宾狗,全身黑色捲毛,可爱极了.非常聪明---俄罗斯的马戏团全世界有名,他们的"狗把戏"都只用这种狗儿演就,因为极聪明好训练.我带她回台湾也是非常轰动的经验.从俄罗斯回台北,只有离境许可而欠入境许可,海关告诉我狗儿要当场销毁.我大叫:[你们敢销毁我的狗儿,我立马自杀在你们面前.]海关说:[这这这---太严重了.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能得到经济部出入境管理局发的入境许可,你的狗儿就能合法入境---知道吗?李登辉先生的导盲犬都是合法拿到入境许可入境的.]
我泪别狗女儿,急奔经济部相关单位处理这事.他们告诉我,只有三种人可带狗儿入境:国防科工委人员,驻外使节与派驻外单位人员.我立即电话联络报社人事室请他们迳发派驻証明到新闻局,新闻局长吴中立也够朋友,午饭不吃迳在办公室等公文来帮我加级处理好拿到証明(谁叫他是我在美唸书的房东呢),再往经济部要齐所有文件直奔机场把我女儿救下.机场海关告诉我:[你的女儿真是贴心.你不在,她不吃不喝不吭声,你一来,又吃又喝又拉又尿还大叫--]
我先把狗女儿送往台中中兴大学附属家畜检疫中心报到,要住满49天才能回家----我一到那儿马上先找李先生的导盲犬----有工作人员嗤笑我:[你也太天真,怎麽会真送到这儿检疫?半路就调包走了!!]
要移民纽西兰----当年,纽西兰不允许狗儿移民,我想:[女儿呀,妈离不开你,乾脆你得糖尿病死了算了.]--于是我天天买好糖给她吃.没想到吃了半个月,纽西兰朋友来了消息:纽西兰允许狗儿进关了!---我马上停掉狗女儿的糖粮.---没想到,麻烦又来了:全世界只有七个非疫区国家,台湾算一个,却世界各国不承认!所以我还得由其它六国中,取得其中一个地区的家畜检疫中心的检疫表单及晶片注射,纽西兰才认帐可以接受移民检疫办理.我再次陷入无限奔波协商交易中.-----但是,无怨无悔.
小卜卜在俄罗斯跟着我们连西伯利亚大铁路都来回坐过两趟(七天六夜的单程中,她无法排便,老公每一站都带她下车急接地气,希望提起她的正常感应),中俄朝最边界的葛城都玩过;她还小,又一身捲毛,我把她围在脖子上乘地铁,验票的老大妈们都以为是我的黑毛围巾,没认出她是我活着的狗女儿.她的点点滴滴我至今记忆犹新:在宠物市场裡,她是被一位胖老大妈塞在两隻大乳中间的,买下她,老公把她塞进上衣裡,一会儿竟找不到了:太小,掉到身后去了.她第一次下地学跑歩,是在克里姆林宫外的广场上,四个蹄子完全没有规律地乱甩一直蹼倒跌,却欢得不能自己.她只听我的话(我是第一主人),我老公的话放第二.我和她都是直接对话,不用比手划脚地沟通.我们到托尔斯泰最后生活的乡原土拉去玩,在一大片草原中欢乐奔跑,勐地,她不见了,好多朋友急着找寻,原来有个地热开关口深洞就在草原中间(又没人孔盖遮着),所以她掉下去了.老公小心跃下把她抱起递出,人人都是一身冷汗.回程时,她再经此地,想起旧恨,直对洞口吠啸不已-----那天玩得太累,回到莫斯科的家晚上给她洗澡时,她竟然在被老公托举上肥皂的当间,都已经睡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