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浙江频道2月16日电(记者 冯源)群山环绕的浙江省庆元县月山村,海拔800米,离杭州上千里,但就是这个偏远的小山村,连办了30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演到了省城,还上过央视新闻联播。
虎年大年初一,又一台草根文化的好戏在村里的古廊桥畔热闹上演。
欢庆:山村总动员
背依竹山如同一钩新月,门临溪水划出一道银弧,俯瞰村落,如同山环水抱的一钩新月,“月山”因此得名。溪水上还飞架着五座古木拱廊桥,其中的如龙桥还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举水乡政府驻在村里,乡礼堂就是春晚演出现场。午后,细雨濛濛,村民陆续进场排练,特别是小孩子们,像一群小鸭子,在排练现场跑上跳下。如果是在其他舞台,他们大概只能扮演群众演员,而在自家舞台,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64岁的吴锡培,在开场戏里舞狮。他们还特地在狮头上装了两支强光手电当眼睛。“狮子是瑞兽,保佑风调雨顺,舞狮到过的人家,猪都养得好,老百姓就图个吉祥如意。”
23岁的大学生吴滨滨,演一个当地民间故事中类似“阿凡提”的角色。“不能让年味越来越淡,每个年轻人都应该给村里带来快乐。”
11岁的吴苏媛,脸上已经化好妆,表演走秀节目。“我喜欢表演,明年我还要参加,我最想和姐姐演双簧。”
而村民们也对演出充满热情,礼堂里人山人海,仅有的几排长凳都是村里老人坐着,年轻人围站在他们的身边,伸长着脖子,看得有滋有味。“总导演”吴川告诉记者,初一的春晚是全村人的自娱自乐。
72岁的吴大隆乐呵呵地说:“过年就是要热闹,村里的春晚大家演大家看,这样是最热闹的了。”而刚从温州回家的吴良军抱着女儿早早来占个座位。他说,村里的春晚演员都是自己的熟人,演的都是身边的事情,看起来有滋有味。
村主任吴至安告诉记者,演春晚、看春晚已经是月山村村民过年的头等大事。月山村的年轻人中有一支“月山芽儿”团队,团队的发起人“山妞”吴艳霞说:“这是一场全村参与的文化狂欢。”团队的另一位中坚分子范永青则认为,春晚体现了村民骨子里对文艺的热爱和对集体欢庆的向往。
回归:寻找根的记忆
舞台两侧的翠竹,是村民从山上砍下来的,背景上的明月,则是一盏吸顶灯。毕竟不是专业团队,尽管已到“而立之年”,演出仍然有些错漏。然而,就如孩童登台表演,一板一眼固然是少年老成,荒腔走板同样是天真可爱。而值得称道是里面浓郁的寻根气息。
腊月廿六,2010年的“月山春晚”举行了首演。20多年前,活跃在村里的“四朵金花”重聚首,上演了一出《四大妈夸月山》的合唱。编剧吴美妫告诉记者,“女儿女婿说要帮我编剧本,我说让妈自己来编,唱唱自己的好山村。”
在首演时,由于正式主持人还在外地工作,在县里当森林警察的吴至飞回家救场。“我是怀着感恩的心情来的,原来我也参加过春晚演出,锻炼了自己的胆量,否则山里娃哪能考上公务员。”
“月山的夜晚真迷人!月山爷爷,我们的村子为什么叫做月山村呀?”稚气的童声响起,一群小朋友的朗诵拉开了晚会序幕。而村里几位老农穿上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拉犁、插秧、打稻、碾米,把传统的农活也搬上了舞台,“从小妈妈对我说,喝水不忘掘井人”,歌声也随之响起。
81岁的老人吴树育说,现在吃穿不愁了,但是要忆苦思甜,不能忘本。而最早的“春晚演员”之一吴惠钧则告诉记者:“过去村里不通汽车,我们要走45里山路,哪像现在柏油路进了村,要让年轻人知道过去的历史。”
在浙江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专家胡葛福看来,“月山春晚”代表了乡村文化的复兴,村民希望通过参与演出来寻回对传统的记忆,修补文化断层。特别是他们敢于在舞台上展示“土得掉渣”,更出体现出“农民也能演”的文化自信。
前途:发展的盼与忧
1981年,几个村里的文艺骨干靠着简单的乐器设备,首演成功。从此,每年春节,全村村民都会聚到一起,吹拉弹唱,欢庆一番。
村民吴惠钧至今还保留着和儿子演出的照片。“那个时候我们就在学校的操场上,我拉二胡,儿子唱歌,舞台是木头搭的,晚上用煤气灯照明。”
许多村民都认为,能连办30年春晚是源于这个村深厚的文化底蕴。家里保存着全套族谱的老人吴庆生告诉记者,月山村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古时出了不少文人,如今每年还能考出五六个大学生。在“月山春晚”多次表演独舞的吴丹妮告诉记者,她从小就看着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凑在一起吹拉弹唱,“我们村里代代都有艺术细胞。”
村主任吴至安自豪地说:“我们村里有的是‘王宝强’!”举水乡党委书记吴世鸿是月山村的女婿,他也说,全县搞乡镇文艺汇演时,别的地方愁找不到节目,他是愁选哪个节目。
然而,时至今日,村民更有一种“欲借春晚闻达于市场”的渴望。吴惠钧高兴地说,月山村知名度越来越大,他的农家乐生意也越来越好。“山妞”吴艳霞则在筹划文化、农业和旅游的三结合,吸引“驴友”“摄友”,种植高山蔬菜。吴至安则希望把月山春晚和农家乐结合起来,搞成大舞台,让自告奋勇的游客也能上台吼一嗓子。
但发展之盼同样伴随着发展之忧,文化原生态也在面临着现代性的挑战。由于年轻人大多到山外闯天下去了,春晚筹备起来有些仓促,而一些节目也摩登起来。对此,胡葛福则认为,村民希望通过一台戏来带动经济发展,不但无可厚非,更是值得鼓励。但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一定要保留“月山春晚”原汁原味的内容,只有保持乡村本色,才能吸引外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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