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大师马三立年轻时的演出照片
天津:幽默的城
幽默的人
一个外地网友眼中的天津
用一个字形容天津人,那就是“哏”。天津话哏,天津人哏,天津是幽默之城。一听到天津人说话,我就禁不住想乐。
天津地处九河下梢,码头遗风,生存竞争激烈。想在天津养家活命,不是桩容易的事。要想化解生活的压力,只能自己找乐儿。走路跌倒了,又是跌倒在泥泞里,天津人不往别扭上想,“老头儿钻被窝”,哈哈一笑,哪儿跌倒的,哪儿爬起来,赶路是正事,光冲着泥坑犯凶,没用。世代相传,天津人磨合了一种活法,高高兴兴,乐乐和和,不说不笑不热闹,说说笑笑度时光。
来天津不能不听相声。当年的燕乐茶社位于和平区一条破旧的街道里,茶社门口被零散的自行车拥挤着,几张贴着红纸的演出告示牌散摆在门外,众友相声团今天下午在茶社有场演出。6块钱买张票,大妈给我一个装着茶叶的瓷杯和一暖瓶热水,让我找个地方坐。小剧场条件很简陋,舞台只比观众席高几个台阶,距离也挨得很近,十几个黑色的大方桌已经坐了七八成客人,酽茶味、橘子皮味和烟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嗑瓜子声、喝茶倒水声和聊天声唏唏唆唆,朋友说,这里就是以前马三立说相声的地方。
老相声演员陈鸣智和郑福山表演传统相声《八扇评》。陈鸣智夸说自己博闻强记不仅能走马观碑,还能火车观碑。说火车还得是特快,天津到北京早上9点有一班,火车哗哗哗哗地开过去,经过一个石碑,他愣是在火车上把碑文记下来了。郑福山满脸疑惑地问碑上写的啥?陈鸣智呵呵一笑,抖了抖长衫的袖子,拿纸扇在空中上下一点,同时朗声道:“廊——坊。”观众一片哄笑,我也回味了好几天。
发散城市味道解读城市精神
“幽默”本是一个舶来词,但当它进入中国之后,中国人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这两个字的涵义发挥到了极致。世界上,中国人是最理解幽默的,而在中国,最理解幽默的城市,是天津。幽默有着很多种表达方式,而最直接最容易被人们记住的,还是语言的幽默。在天津,不仅仅是相声艺人们口中的段子充满了幽默智慧的味道,日常生活里,每一个普通的天津市民身上都蕴藏着幽默的细胞。无须刻意,天津人一张口,生活琐事都成了笑话小段,无奈难过也都终将一笑而过。
75岁的田立禾先生,祖上七八代都生活在天津,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天津”。因为从小说相声的缘故,田先生日常生活中讲一口流利的“北京土话儿”,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天津家乡的热爱和痴情。在他看来,半个世纪以来,相声这种语言艺术形式,由北京发端,却在天津这个城市培养孕育出了无数相声名家和经典段子,与天津这个城市自身的文化土壤和民风习惯是有极大关系的。天津人性格里豪爽、风趣、大度、自嘲的特点不仅让天津人活得开心,也为相声创作提供了无数“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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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观众最难哄
曲艺圈子里,“天津卫”这个码头,从过去就是考验艺人的一个试验场。“活儿”好不好,本事行不行,全国各地去演一圈儿,唯独到了天津要小心,因为咱天津的观众最“懂”。田立禾说了一辈子相声,教了半辈子学生,大江南北去过不少地方,可一提起听相声的观众,还得说天津。
“咱们天津出过太多相声名家,天津人耳熟能详的经典段子又特别多,所以天津观众太懂相声,‘包袱’抖得不妙,台底下的观众,他们不笑啊!”天津人懂相声,不如说,天津人笑得更深刻。“我年轻学相声的时候,最不喜欢那些浅显的,挠痒痒似的段子。比如说《反正话》,这段子圈里人都会说,可太浅了,说给咱们天津人听,观众不爱听,没劲。天津人要听那些夸张的,讽刺的,有深刻涵义的段子,对相声演员来说,就是一种考验。”田立禾有一年到南方的一个城市演出,原本准备了一些经典的段子,但出场前往台下一看,台下观众都是说着南方方言的农民和小孩儿。田立禾跟搭档一商量,如果给这些观众说咱们传统的天津段子,他们肯定听不懂,听不懂就不笑,演出就失败。为了符合演出方对演出效果的要求,田立禾表演了他个人最不喜欢表演的《反正话》。台下观众被逗得哈哈大笑,但田立禾却只能苦笑。
“相声这门艺术形式,原本是从北京产生的,所以相声演员都要说北京土话儿。但随着发展,天津产生了很多相声表演艺术家,他们在天津生活、表演,渐渐就创作出了很多带有浓郁天津地方特色的相声段子。我个人把这种融合了天津民俗、天津生活、天津掌故的相声,叫做‘卫派相声’。这些‘卫派相声’里人物性格鲜明夸张,讽刺效果极强,绝不脱离生活,但很多笑料都比较隐晦,因而总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卫派相声’里面包含了很多的天津地名、天津掌故,在其他城市表演的时候,观众往往听不明白,即使是在北京演出,很多北京观众同样听不懂。”
《逗你玩儿》为什么让人乐
《逗你玩儿》是相声大师马三立先生的代表作之一,之所以经典,是因为马老在这个段子的处理上融合了天津人最擅长的幽默方式:看似无心,意味深长。
“《逗你玩儿》这个段子并不是马老的首创,但马老却表现得最好。在整个段子的表演中,马老用了很大的篇幅去叙述‘逗你玩儿’与‘小虎’套近乎的过程。在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并非马老在故意拖沓,说的都是废话,如果你仔细听,你会发现每一句话都在为两个人物后面发生的事儿进行铺垫。马老就是在这种极其普通的对话中,缓缓地把故事带入高潮。所以当小虎最后说‘逗你玩儿’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太可乐啦。这段子之所以让人回味,就是在回味马老之前所做的那些铺垫,正是这些极其普通的对话,勾勒出了一个骗子最鲜活的模样。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卫派相声段子’,如果不是用天津方言演绎,如果不是天津人听,也不会产生这么强的效果。”
田立禾认为,在我们熟知的很多经典段子里,都是这种“冷幽默”起到了长久的幽默效果。马老的很多段子,并没有刻意地要达到幽默的效果,他只是在叙述,笑不笑由你。但正是冷幽默这种淡淡的、在不经意间流露的幽默,让人在发愣、不解、深思、顿悟之后大笑的幽默,最让人回味无穷。
年轻时,田立禾到南市去听相声,跟老艺术家学习表演。有一位有名的书法家,是个相声迷,因为他本人名气大,所以在他身后跟了很多“粉丝”。这些人就跟着这位名家,如果老先生听这段儿,大家就也听;如果老先生站起来不听了,不管台上多有名的艺人在说,“粉丝”们也都不听。话说这一天,台上表演的这位先生有些名气,“活儿”挺好,但就是这位艺人本身文化水平不高,谈到一些历史典故的时候就说得不准确了。书法家在台下听了一会儿,起身就往外走,“粉丝”们追出来忙问,台上哪儿说的不对?这位书法家一脸严肃地说:“可不是人家说得不好,是我这儿学问太浅,人家在台上讲的知识,我听不懂啊!”天津人的幽默,常常就表现在这样的自责、自谦上。“粉丝”们听了书法家的话,起初都是一头雾水,但转念一想,老人的话里隐晦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于是大家会心一笑,各自散去。
咱的幽默“与时俱进”
一位80后告诉记者,田立禾就像他那名字,田地里的一根庄稼,往台上一站,一言不发,都让人想笑。田立禾这些年的表演,不仅受到老相声迷的欢迎,更赢得了很多年轻人的支持,在他的段子里,我们常常会听到最流行的词语。
“我从来不拘泥于传统。一些相声演员认为,相声要恢复传统,要说老段子,就要彻彻底底,原汁原味。我不这样认为,原汁原味的老段子已经离开现在太久了,我们的听众是活在现在的生活里,那些老段子的时代背景是与他们不符合的。他们不在那样的生活环境里,自然听不懂那些老段子的涵义,也就不可能发笑。所以我不断地改进,让我们的观众更多地听到新词语,看到新故事,因为他们有经历,因为他们都熟悉,所以才有共鸣,才会觉得可笑。”田立禾觉得,天津人的幽默,也带有“与时俱进”的特点。
“我们平时聊天说话,如果总是老段子,总讲老笑话,大伙儿听得腻了,也觉得没意思。那些幽默的人总是把我们身边最接近的事儿及时地融汇在语言中,与大家产生共鸣。相声段子需要新鲜元素,聊天说话也需要新鲜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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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话逗,还是天津人逗
一位外地朋友告诉记者,天津话本身就有趣,一篇文章,用普通话朗读并不觉得好笑,但用天津话来读,就觉得很好笑。是不是天津方言本身就好笑呢?
“方言,在相声创作里经常出现,用来表现特定环境里的一些特定人物,对于刻画人物性格特点,强化人物形象起到一定作用。方言本身其实并不可笑,我们国家方言很多,这些方言如果被外地人听来觉得有趣,那只是地域差别造成的,一旦习惯了,就不会再觉得可笑。语言的幽默终究还是来自于语言的本身。对于一个不熟悉天津的人来说,听天津人说话,觉得好笑,第一感觉是对方言的不熟悉,这只是表面化的可笑;而当这个人真正融入到天津人的生活中,熟悉了天津话之后,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天津人幽默的内涵,这种东西才是深刻的,宝贵的。”
田立禾觉得,天津人在日常生活中,在平时对话中,不经意就体现着他们幽默的本质。“就说我父亲的一个生活片段吧。我小时候住大杂院,有位邻居是个愣头青,不太懂得人情世故。这天他站在房顶,正巧我父亲从下面路过的时候,房上掉下一块儿砖,差点儿砸着人。我父亲抬头一看,是这位愣头青,哈哈一笑:‘原来是您啊!这要是别人,我还真跟他没完,换成了您,咱就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啦!’表面看,我父亲是说大事儿化了,但邻居们其实都能听出来,我父亲的意思是说,这么一个愣头青,我就别再讲什么道理啦。”
天津人的这种豁达,这种不拘小节,体现的是天津人普遍的一种性格。天津人乐观,所以遇到困难也变成了“笑话儿”;天津人包容,吃点儿小亏,开个玩笑就罢了;天津人智慧,尴尬的场合总是被笑容化解。“与其他城市不同,天津人的幽默很有涵养。有些地方,人说话也幽默,但却显得尖刻,总是带着一种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味道。但天津不是这样,天津人喜欢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给足对方面子。比如说买东西,外地人来买东西,指着这件东西叫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名字。我在某个城市遇到过这种情况,售货员会替人家纠正发音,告诉对方这叫什么,让买东西的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名字。可天津人不这样,天津人可能会说:‘我可又长学问了,原来这东西还有这么个名字啊。’同样的意思,天津话就让人听着特别舒服。这里面不仅有天津人的智慧,也是天津人的性格。”
幽默
到田先生家采访,走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姑娘一路跟着我们,嘴里面哼哼唧唧像是在唱一段戏。我们进同一个楼栋,上同样的楼层。忽然,小姑娘意识到了什么,主动问:“您是报社的记者吧?”我们点头称是。小姑娘高兴地拉开了嗓子:“爷爷——有客人来啦——快——开——门——啊!”
小姑娘一边敲门,一边如唱戏般挥舞起两个手臂做抠门状,我和同事不禁笑起来。
天津人,天津老人,天津孩子,骨子里就带着这股子 幽默。(本组撰文记者马樱健)
幽默,是大智慧
天津人说话——倍儿哏儿。天津话有四个特点:质朴,简捷,生动、 幽默。其中最典型、最活跃的要素就是幽默。例如“赵老二扛房檩——顶这了”“刘二爷剥蒜——两耽误”“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等等,都体现出天津人敞快而幽默的性格。
天津人“哏儿”,表现在能说会侃、开朗幽默上。其成因有四:首先,商埠社会业务交往的客观需要;其次,移民社会沟通人际的主观必要;第三,社会多元文化提供广博而鲜活的题材;第四,戏曲相声等市民文艺的熏陶造就。尤其是马派相声,如“逗你玩”“张二伯”“丁文元”等小市民的艺术形象,对天津人幽默性格的发展,起到熏陶和催化作用。
幽默已成为天津地域文化的一大特色。那么,“ 幽默”和“贫”的区别何在呢?第一,幽默是睿智的标志,是热爱生活的体现,是胸襟宽阔的昭示,是心灵求真向善的反射。而“贫”却是耍贫嘴,耍滑舌,格调低俗,趣味低级,内容猥琐,难登大雅。第二,幽默是智者的通行证,凭借它可以出奇制胜,一笑泯恩仇,四两拨千斤;幽默是弱者的快活林,依赖它可抚慰自身心灵创伤,保持惬意乐观的心境。而耍贫犯贫者,却难以窥见生活哲理的实质,因而境界浅陋,见地皮相,絮叨可厌,令人腻烦。第三,幽默是哈哈镜,在由讽刺激发的朗声大笑之后,人们可以观照自身的种种缺欠,从而反躬自省。真正懂幽默者与人为善,敢于解剖自身,甚至拿自己开玩笑,显示出强者的磊落胸怀。而犯贫者却乐于拿别人的生理缺陷或痛苦经历找乐,中着不着,弄巧成拙,自找没趣。第四,幽默是人际关系黏合剂,足可驱散陌生,摒弃冷漠,冰释误解,化解纠纷,在会意的笑声中,沟通心灵,道德自省,提升品位。而犯贫者却无自知之明,耍小聪明,占小便宜,在人际交往中缺乏自重心态和合作原则,最后陷于孤立境地。
总而言之一句话,天津人推崇 幽默,摒弃耍贫。(谭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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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城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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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