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秋天,我結束了二十多年的教書生涯,隻身來紐定居,內人和四個孩子暫留台灣,貨櫃中除了兩百多箱書籍和一部自行車,沒有任何傢具。一箱傳統的寫作用稿紙、長短鏡頭和各式機身皆備的攝影器材,標示了我另一個階段的人生規劃。第一年跑遍了紐西蘭南北島和東西岸,光是憨鰹鳥(Australian Gannets,俗稱塘鵝)的海鳥生態攝影就耗掉了一百五十多捲正片,六月份至翌年三月經常流連在奧克蘭西區的Muriwai Beach(移民朋友稱之為「鳥島」)。更兩度分別從海岸及陸路造訪北島東岸的Cape Kidnapper,這個海角位於Napier和Hastings之間的海岸線上,是全球最大的憨鰹鳥築巢地之一。
延續1998年三月在南島Dunedin為慶祝該市建城150週年所舉辦的攝影個展,2001年回台北舉辦了兩場攝影個展,主題是「戀戀南十字星」。此時,2000年在台紐兩地皆註冊立案的遊學留學暨教育公司開始忙碌起來,遊學團在每年寒暑假都穩定出團,中學生來紐長期留學的人數也明顯成長。
為了輔導留學生的功課,2005年起在原來公司名下又成立了「奧克蘭課程輔導中心」,感謝多位教學績效優異的良師鼎力相助,大部分留學生的學業成績進步了,專為本地移民學生開辦的各學科小組輔導班也明顯成長,各年級的英文寫作強化班更獲得學生和家長朋友們的肯定。2007年起開辦東區教室;2008年中區總校教室遷到現址,同時開辦留學美國大學本科的SAT考試和申請紐澳醫學院UMAT考試有關的輔導課程;2009年四月更組織「美國頂尖大學名校訪問團」,參觀哈佛、耶魯、MIT、普林斯頓、哥倫比亞、UCLA、CIT、柏克萊、史丹福等16個著名學府,2010年的訪問團已經確定在4月1日出發、4月18日回到奧克蘭。感謝家長朋友們的信賴與支持!北岸教室也要從2010年2月份起在「聖光中文學校」開始上課。
十年來,一千多位台灣的孩子在我的安排之下來紐短期遊學或長期留學,較年長的已經從研究所畢業並取得了移民身分。以父母親的心情看待這些離家的孩子,感觸至深。小留學生們的生活、行為、交友、心理、學習,雖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關懷,但為了落實監護職責,我必須親自去了解每一件事情,完善處理後再將結果回報給家長。孩子的另一面,父母親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我看見了。孩子們的故事說不完,每一個孩子一個樣,每一個孩子都訴說著一個家庭的故事。在了解、關心、處理孩子問題的過程中,我做了許多思考、訪談、諮詢、探討的功課,同時也反思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我學到了很多。與許多孩子一起經歷歡樂、痛苦、得意、失意,我懷著感恩的心,面對過去豐碩的十年。我深深體會到,一個人可以換人生的跑道,但沒有真正退休的時候!一定要終生學習!當我做不動了,我還可以按鍵或提筆,與眾多老少朋友們一起分享人生的感悟。
2006年,我在AM990的BBC中文頻道主持了半年的「張老師時間」廣播節目,漫談紐西蘭的生態和教育。2007年1月9日開始,每週二下午4點到5點,「優秀是教出來的」節目在AM936華人之聲中文台現場播出。三年多以來,節目主軸一直圍繞著教育的現況和問題,我一次又一次地漫談在台灣二十多年為師、在紐西蘭監護留學生的教育經驗,每一次節目都留下意猶未盡或未完成的話題。越談越多,越覺得「優秀是教出來的」節目版頭的口白正是我的肺腑之言:教育的藝術,何等美妙!教育的價值,與美麗人生環環相扣!孩子的未來,海闊天空!
很多台灣的留學生家長和本地的移民朋友常常問我:「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難教?」這是一個很大、很複雜的問題,當縱橫時空來尋找答案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名詞閃過腦海──叢林。四五十年前,飯桌上多一雙筷子、多一個碗,就能多養大一個孩子,即使老么照樣成才。從操心費心的角度來看,當年的父母似乎比現在的父母幸福多了。曾幾何時,教育已不像當年父母親生養我們的時候那麼地單純愉悅。教育問題已經叢林化,形成了「教育叢林」,看了許多海峽兩岸的教育叢書,沒看過這個名詞。如果有人在今天之前提出過這個名詞,那絕不是我在抄襲,而是「心有同感」。叢林,尤其是原始森林,有它的自然法則。叢林裡有歡樂、痛苦、喧囂、平靜、衝突、合作,有弱肉強食、也有互利共生,看似祥和寧靜的時候、也可能危機四伏。從多樣化、複雜性的角度來看,教育的問題已經變得像叢林一樣複雜了。
在複雜的叢林中雖然有煩惱和危機,但生趣盎然的叢林卻存在機會,總比面對「教育沙漠」來得有希望吧!既然是教育叢林,就讓我們準備好,務實地面對它。孩子難教?因為世界在快速改變,如果我們觀念不變、墨守成規,就難以應變。有專家指出,今天的孩子比以前的孩子難教,因為,過去的時代是孩子不了解大人,覺得大人很神秘、很有權威性、很能幹,大人說的、做的,孩子不得不信服。今天倒過來了,大人不了解孩子,在這資訊時代、網路世界、媒體傳播又快又多的時代,孩子知道的事情很多。大人的想法和作為,孩子們看得清清楚楚,孩子們看透了大人,要他們信服大人,那是有條件的。現在很多研究院院士、科學家都承認,他們碰到問題,常常得回家問問孩子或孫子。曾經有中學生在電視專訪時說:「現在的父母都是菜鳥,我們是老鳥!」想想看,今夕何夕!菜鳥要教育老鳥,怎麼教得動?網路上有孩子傳述:「大人啊!都是蛋白質!笨蛋的蛋,白癡的白,神經質的質。」歌手童安格有一首歌:其實你不懂我的心。我想,很多孩子的心裡都這樣吶喊著。
12年前懷著從教育換跑道到寫作、攝影的夢想來紐西蘭定居。想不到,因緣際會,如今,不但身陷教育叢林,而且,還是「深深陷入」。因為,面對留學的孩子、在「奧克蘭課程輔導中心」上課的孩子,加上經常諮詢孩子學習和行為問題的家長朋友們,有許多孩子和家長已經、或正在受到我的影響。自己總覺得責任重大,也不斷地自我惕勵。孩子的成長不能重新來過,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做、很多事情要探究。
盼望與家長朋友們一起努力,不要讓自己變成了孩子們眼中的菜鳥或蛋白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