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圆圆的美介于理性与幻想之间,年少成名令她的眼神还保持着纯真,恬静的言谈却时而流露出成熟的大智。她说她的人生过程和别人是反着的,正如新近奥斯卡热门影片《返老还童》一般,现在的她才慢慢地打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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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怕与别人沟通,因为我挺怕有这种冲突和摩擦。但是慢慢大了以后我会发觉,如果你能够勇敢的表达,也许你能在这个过程里面碰撞出火花。
“我是个很乏味的人,这大概和小时候爱看林清玄有关系。”
高圆圆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正襟危坐,化妆师在她面前开始工作,把她的头发被到耳朵后面,给她本已大而透亮的眼睛描上眼影,用粉饰的阴影把挺拔的鼻梁显得更高,令人想到成语“锦上添花”。
“最近没有别的安排,”高圆圆说,“《哈姆雷特》还会再演几场,仅此而已。”
对于不工作的那些时间会做什么,高圆圆简单概括为“呆着”。呆着无外乎包括陪陪父母、听音乐、看书,但不包括外出购物。“购物一般会上淘宝,一些日用品和好玩的东西都会在上面买。比如好玩的小挂件、文具、书、cd,有时候还包括衣服。”高圆圆提到那些“好玩的小挂件”时,眼里露出轻松的笑意。“或许是因为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我不认为一定要买贵的东西才符合我,我反而喜欢‘淘’的那种乐趣。去香港的时候,我也不会去逛名牌店,而是会去那些有意思的小店,以前去日本还会去买二手,现在不太能接受了。”
话题自然转移到音乐。“喜欢的音乐……反正爵士我不听,hip-hop也不听。爵士的鼓点令人心慌。” 高圆圆用排除法来说明她音乐喜好的多元和随缘。问她睡觉时会听什么,高圆圆说睡觉前不听音乐,睡觉前她听郭德纲。这是在拍《南京南京》后养成的习惯,“受过刺激后,你会太想听点普通人的事儿了。”高圆圆把郭德纲称为“我的至爱”,至于为什么喜欢郭德纲,高圆圆认为郭德纲把人性的小毛病和小缺点全说出来了。对于高圆圆来说,重点还在于,“以前我会把人这些小毛病、小缺点完全自我屏蔽掉。而现在我明白我必须接受,这已经是一个生存能力的问题了。”
谈到喜欢的影视剧,“《乡村爱情》是我的至爱。”高圆圆第二次用“我的至爱”来表达。 “像金基德我过去会特别喜欢,他都是说特别边缘的人和事儿,不现实的情感表达,你会很好奇想去看。但现在,我会想看更踏实的事儿。”提到读书,高圆圆说刚刚看完岩井俊二的《华莱士人鱼》,其实她以前几乎不看小说,只看散文或者札记,陈丹青是她近几年的另一个至爱。
如果她没有那张清秀出众的脸庞,如果她的名字不是叫高圆圆,你会以为你在听邻居女儿话家常。“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是个很‘乏味’的人。”她有点自嘲地说,这大概和小时候爱看林清玄有关系。十几岁时的高圆圆痴迷过林清玄,但现在她开始反省自己的青春。“我是在不该看林清玄的年纪看了他。好的一面是他让我平静,去理解普通人的生活。坏的一面是他让我在不该平静的年纪太平静了。年轻时应该尝试更多的东西。”高圆圆平静地说,空气中散落着些许遗憾的味道。
“但这绝对不是遗憾。”她挥了挥手,毅然把那些遗憾又收了回去。
“在生活中,面对冲突我通常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高圆圆常去淘宝或许还有一个原因,这可以减少她和人当面打交道的次数。对于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高圆圆常常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说到她对电话的恐慌感:“我不太喜欢打电话,我对语言有时候还是有障碍,有时候还是不太喜欢说话,更喜欢发短信。我的手机调到无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不能忍受电话铃声,震动也不行。来电话我要想看的时候才看,我不能忍受别人找我我马上就要面对。”
“我也很少和圈里人一起聊天,这行业里飘着太多不着边的传言和故事,所以没事我不太喜欢出来聊,因为你太容易知道这些事儿,大家不可避免的会去聊这些事儿。”听上去,她像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减少社交的好借口。
这样些许轻微的社交恐惧,原因或许是复杂的。可能来自天秤座与生俱来的内向,可能来自家庭成员的影响,也可能来自明星与常人的疏离感。我问她觉不觉得这可能是相貌带来的副作用?因为长得漂亮,所有人都会主动接触你,所以你主动沟通的功能退化了?高圆圆否认了。她说她的家里人都属于内向型,和父母、哥哥比,她已经算是健谈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做演员,内向本是一件无大碍的事,但进入演艺圈,这却成了高圆圆需要努力改变的“缺点”。高圆圆讲到拍戏时与导演的沟通问题,这曾经深深困扰过她。“人与人之间的摩擦有的时候是我特别惧怕的,我挺怕与别人沟通,因为我挺怕有这种冲突和摩擦。但是慢慢大了以后我会发觉,如果你能够勇敢的表达,也许你能在这个过程里面碰撞出火花。我觉得这是慢慢大了以后我才能够在合作里体会到的一种沟通方式。在生活中,面对冲突我通常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但从演员的角度来讲,冲突有时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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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幸运的话,爱人不是最后也会变成家人吗?”
高圆圆并不避讳提到自己的年龄,尽管从相貌上看她完全可以把身份证上的年龄再改小个十岁八岁。30岁带给高圆圆的是感受与家人相处时的珍贵。高圆圆说那是一种随着年龄变化产生的恐惧感,因为突然你会发现,原来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你的家人。高圆圆说,珍惜与家人的相处是排在第一位的。
就像瓜熟蒂落一样,我自然提起那个人们常常都会面对的话题:“如果需要在家人和爱人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家人。”高圆圆毫不犹豫地回答,“而且,如果幸运的话,爱人不是最后也会变成家人吗?”
“如果你遇到的是一个你的家人不太能接受的爱人呢?比如,他可能有那么点前卫或者另类。”
“等这个人先出现再说吧。”高圆圆轻松化解。
“父母对我一直是尊重的态度。我要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从小他们给我的教育也是这样。他们让我去做每一个决定,连从小报志愿都是我自己报的,从小他们就不会说你要去做什么不要去做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高圆圆理清了思路。“他们给了我一个特别自主的成长环境,其实我现在想想挺后怕的,如果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话,以他们对我这样放心,也许在成长过程中挺危险的。但是现在我又觉得这很宝贵。”
“我一直相信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但现在我正在转变,我希望自己更勇敢。”
很长一段时间,高圆圆觉得自己是一个典型的天秤座女孩。但随着成长,随着自我意识的逐渐完善,她又越来越发现自己不那么天秤的一面。“我的表象特别天秤。其实在内心,我会特别有欲望去打破这些平和的东西。比如我的月亮星座在白羊,是完全和天秤反方向的,所以我会有特别冲动的时候,我会有特别爆脾气的时候。这些都不是天秤座该有的。”也许确实是因为月亮星座在白羊,也许仅仅是因为她想打破从前那个平静的自己,高圆圆有些下意识地强调自己是有“爆脾气”的。“河东狮吼。”她说着呵呵直笑。“但这种崩溃之后我会马上就很后悔。因为无论你表达什么,你都不能带给别人伤害。但是当你表达过于自由的时候,你一定会带给别人伤害。这种时候,我会尝试道歉。”
到这一刻,本来我们的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但就像突然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星座的话题不可抗拒。“我的上升星座在双鱼。不过我离双鱼还有些距离,现在我还没有看出自己双鱼的苗头来。”这个兼具白羊气质的天秤女孩继续说道:“天秤座其实是一个很能控制自己欲望的星座,比如明明很想跟一个人说话,但你会忍住,不会主动去接触他。但现在我在努力改变,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对这个有了新的认识。我过去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我的性格就不是要去主动追求什么东西的性格,我一直相信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但现在我正在转变,我希望自己更勇敢。”末了高圆圆补充说:“话虽如此,却始终做不好。”最后这句展现了天秤式的平衡感。
她坦承现在就是想做一些以前没做过也不敢做的事,但这些事其实都不是能让人自信起来的事情。比如出演《哈姆雷特》这样的话剧。高圆圆说,她很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声音和形体都很有天资的演员。尤其是这种连麦克都不戴的舞台表演。这不像拍影视剧,镜头还能帮你弥补,在舞台上你根本藏不住,所有缺点暴露无遗。但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做呢?高圆圆把这解释为一种挑战自我:“人有时候总是干一件事儿是会生厌的。现在我就想做一些我并不拿手、并不保险的事儿,比如出演《哈姆雷特》。”高圆圆也承认,自己运气确实很好,这次搭戏的都是像濮存昕这样的人艺老演员。和高手搭戏,想不演好也难。
“我对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后悔过。”
尽管聊了这许多,高圆圆仍然坚持认为我只看到了她表面的东西,我也相信事实可能确实如此。但我已然在她的谈话中读到了许多信息。我读到一种成长,她逐渐学会面对冲突,学会拒绝不情之请,逐渐明白事物的两面性。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期待,她在等待某一刻、某件事、某个人带给她全新的感受。她开始尝试打开自己,面对那些未知,明白未知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过去做过的事情,你有后悔过的吗?”最后问她。
“人生的可能性太多了,而你总是要去做选择的,你不是做这样的选择就是做那样的选择。所以我对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后悔过。对于我来说,我还有明天,未来仍然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高圆圆端直坐在沙发上,在她轻盈的身体里,光明面永远占据优势,令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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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尚问答
《风尚志》:会不会挑战自己,去演一个疯子或别的什么角色?
高圆圆:我没有太多主观上的愿望。比如像《哈姆雷特》这样一个戏,如果他们不找我,我自己是没有勇气再上舞台的。可当我遇到了,我会做最大努力去配合。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不是一个可以用演技来弥补自己的那种演员。
《风尚志》:你长的很漂亮,这会给你带来很多方便。和相貌平凡的人比起来,你觉得你占便宜了吗?
高圆圆:我觉得你要付出是早晚的事儿。你长得漂亮会比别人更早获得这个行业的关注,因为你的外貌,可能你没付出什么努力。可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人,他要在其他方面下很多功夫,到了一定阶段别人必定会对他关注。但像我这样,可能更多是因为外貌进入这个行业的,到了一定阶段,你就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问题——你还能做什么?
《风尚志》:人到了一个年纪会突然想明白自己,你觉得现在你足够了解你自己了吗?
高圆圆:我的这个过程是反着的,我在特别小的时候,该叛逆的时候,该特别直接的时候,我是特别稳,特别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特别循规蹈矩。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禅的东西,但我现在再也不会看了。慢慢大了之后我会发觉我必须经历这个过程,就是打开自己的过程。前两年我会说我特别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我不会再轻易有变化。现在我绝对不敢说这样的话,其实我现在在做更年轻时该做的事儿,就是打开你自己,然后放任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然后再做沉淀,再去做判断。
《风尚志》:和以前相比,现在你对爱情的看法有变化吗?
高圆圆:一个人对爱情的看法其实很难改变,但你对爱情的态度会改变。你和爱情的关系会有变化。你最心底的期待不应该随便被改变。但在具体为爱情会做什么的时候,会有变化。
《风尚志》:你现在为了爱情会做什么?
高圆圆:我不知道,先让我获得一份爱情吧,爱一个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