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个与众不同一点的、坚硬的中年人。皮肤细致得看不到一颗毛孔,但也有岁月的划刻与松弛的迹象,但由于白皙,五官弱化到像被ps过。还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白底红五星帽,一直没摘,我也就没见到坊间唏嘘感叹的头发稀疏的头顶,钻出帽子的一缕鬓发和下巴的短须都有零星的白,也无意中增添他的刚硬,这是个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人,甚至有点孩子似的不经事的纯洁特质。
崔健这20年,《一无所有》是觉悟的起点,他本人又成为时代的器官。人到中年,他依然用音乐反映时代命题,坚持真实的原创,重视文化的传承与多元,信奉身体的力量,也用哲学的方式去坚持自我,他说:“哲学提供的是开始,是出发,接下来就是挑战,而结果是无限。”
当他开始谈论那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生活的强大的无形之物时,才表现得如同一个“更有力量的老头”,他时时流露思辨色彩和坚硬气质,就像个哲学家……
植被丰富的石景山游乐园,在某些角落已提前进入了深秋。午后,秋日的阵雨,间或地发生在这处西山南麓的自然之隅。这座始建于1986年的远离闹市的大型国有游乐园,在20多年都市巨变中,完好保留着种种属于80年代鲜艳、斑驳、巨大的游艺机械与水泥城堡,似乎欲要存放京城人在此处的所有记忆。
已入中年的崔健站立在一群60、70、80年代人的面前,某些被凝固的记忆便如同浸没在显影剂中的底片缓缓地显现出了永远不变的音容笑貌,崔健与这座恒定的游乐园一并,成为了拍摄现场不同时代的人难得的共通体验。
同样也是在1986年,他首唱了自己的第一首单曲《不是我不明白》。之后,便是中国摇滚从轰轰烈烈再到表达失语的20年,如同大众媒体后来的评论:崔健先前的音乐,成了人们回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一个记忆渡口。
这个当年唱出“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的发问者,已然成为当年大部分人脑海中一段挥之不去、或长或短的光阴链条,只是这一链条在今日又延展向了何方?
或许,正如同眼下石景山乐园所处的这个共时多变的季节本身—并无人真的知晓那些被喻为“时代参照体系”本身内在的:风、沙、星球之运行与微动。